目击者、商店老板、房东等证人陆续接受询问后,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姜楠身上。
“周成对我进行长达两年的骚扰和跟踪,我承认,我对他十分厌恶、恐惧,希望他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但也仅仅只是希望他消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 “至于他们说的听到我说要杀人的话,那都是因为我的工作。” “我是漫画师,和很多创作者一样,我偶尔也会在生活中取材,甚至在自己的作品里恶趣味地报复我讨厌的人。但我不可能真的动手杀人。” “而且,就算要杀,我也不可能选在明知道有被邻居发现的时间点作案。” 姜楠的话一出,陈最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丝毫变化,但捏着文件的手指稍稍用力。 法庭内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李检察官目光锐利,“所以,被告人是承认自己想杀周成了吗?” 姜长林坐在观众席,盯着姜楠。 “我……” 姜楠的话被打断,李检察官死死盯着她,像是盯上了猎物,“案发当晚小区停电,你误以为证人不会按时遛狗,而监控也不会录到你的身影,这是最佳的作案机会,你当然会选择这个时间点!” “况且,就算被当场抓获,你也能以刚才的说辞,来逃脱罪行。我猜得没错吧?” 陈最:“猜测并非证据。” 李检察官每每对姜楠的提问,都无比犀利又快速。 他揪着姜楠完全无法辩解的证据,一次次动摇她筑起的防御壳。 姜楠持刀站在案发地点,且现场没有任何人的生物证据这两点,是他们攻击姜楠的刀。 姜楠看着陈最,她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为一个还未被定罪,却已经被所有人认定为杀人犯的人。 “请公诉人进行最终陈词。”审判长看向李检察官。 “被告人姜楠于2024年9月1日,有预谋的进入受害人家中行凶,残忍杀害受害人。在审讯过程中,拒不配合,撒谎,未有反省行为,另外受害者家属希望从重处罚。根据刑罚第232条规定,希望判处被告人……” “死刑。” 姜楠脑海里嗡了一声,四周一切的声音都彻底消失了。 她木然抬头,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流下。 她只是安静地看向观众席的姜长林,如果不是看见她的脸,谁也不会发觉她在哭。 为什么哭? 是恐惧和绝望吗? 姜楠不知道。 她这么想着,那挺直的背脊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弯了下来。 陈最看向姜楠。 他打过的官司很多,见过的崩溃的被告人也不在少数。 但陈最看着姜楠安静低下头的模样,只觉得坐在那里的不像一个人,而像是一个空洞的木偶。 提在她身上的线,一根一根断裂,空洞的躯壳弯下去,好似下一刻就要被黑暗深渊吞噬。 姜楠那一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在脑海闪回。 二十年前,他也听过这样的一句话。 想到二十年前的那句话,他浑身血液倒流。 陈最下意识伸手,想触碰她,却在距离只有半指时,手臂像是触碰到了尖刺,蓦地收回。 陈最收回眼神,压下眼底莫名的情绪,看向观审区。 观审区多了一个人。 李怀坐在前排,对上陈最的视线,点了点头。 “请辩护人作最终陈诉。” “审判长,我方要另外申tຊ请证人,递交新证据。”陈最起身,看向审判长。 李检察官眼眸一眯,立马起身道:“目前已经完成了对被告人的问询……” 陈最打断:“警方发现了新的凶器。”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姜楠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最,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也因为情绪而缓缓涌上血色。 检察官皱着眉,只听陈最继续说道:“证据是在姜楠家最新发现的凶器,为了验证是否与周成一案有关,警方第一时间交到了物证鉴定所进行鉴定。现在,鉴定报告刚送达。” “根据视听证据,我院与警方曾多次搜查过姜楠家,并未发现任何凶器。对方辩护律师忽然取出一件凶器,不符合规定。”李检察官立马开口。 审判长和另外几位审判员低声对视商议后,开口说道:“本庭暂时先采纳新的证人证据。” 萧明德走上证人席,按规定宣誓后,和陈最对视一眼,说道:“最新证据是在本月15号下午六点许发现,根据鉴定所鉴定,凶器与周成身上的伤口吻合,DNA检测一致。” 李检察官再次起身道:“之前一直没有发现的证据忽然出现,是否有利用案发现场血迹进行伪造的可能?” “案发当天所有的证物第一时间送到鉴定科,后续转移到证物室保管,除了鉴定人员外,再无任何可疑人员接触过。”萧明德说道,“另外,警方在调查发现新凶器的监控时,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监控证物被呈上。 “此人在十四号晚上潜入姜楠家中,根据技术科人员鉴定,他手上拿的就是我们在15号发现的凶器。” 监控里的人穿着一身市面上最常见的黑色大衣,双手戴着白色手套,鞋子上也谨慎地裹上鞋套。 只是,在走出姜楠家的时候,他的脚步却是微微一顿,朝着监控摄像头看了过去。 一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嘲笑。 萧明德站在证人席上,声音冷静,“很遗憾,新的嫌疑人出现了,或许……我们抓错人了。” 新的嫌疑人和新的证物出现,意味着之前提出的证物将失去效力,一切极有可能重新回到原点。 姜长林坐在观众席位上,面色阴沉,嘴角肌肉微微抽搐。 在开庭之前,他仍然觉得这是一场无比轻松的庭审。 然而…… 对面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姜长林看向坐在对面的陈最和姜楠。 什么直系亲属,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哪儿来的直系亲属。 这本该是他手里又一桩完胜的案件! 真是让人厌恶的年轻人。 哦,还有证人席上的那个。 本应该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