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深秋时的严府,竟如此萧条清冷。 第7章 半月时间,一晃而逝。 眨眼之间,便到了半月后的婚期。 严茗茗与荣燕嘉虽是在同一天嫁入将军府,但只有作为正妻的荣燕嘉能走正门。 而严茗茗身为妾室,只能身着粉色,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 来接亲的,只有一个不足十人的队伍,比最普通的人家还要寒酸。 可严茗茗没有生气,她早就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在上花轿之前,身着粉色喜服的严茗茗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府邸。 这一世与上一世已经截然不同。 没关系,至少这一次,父亲还活着。 将军府。 即使严茗茗在离正门数百米远的侧门外,她依旧能听到正门那边喧闹喜庆人声与爆竹声。 而她身旁只有扶着她的一个喜娘与寥寥几名丫鬟,从头到尾,向若儋都没出现过。 明明只是深秋时节,明明还穿着好几层里衬,严茗茗却感觉冷得有些发颤。 当跨过红色门槛的那一刻,严茗茗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曾经与向若儋浓情蜜意的时光。 耳边响起他曾经许诺过的誓言。 “我当然会娶你,而且会以最盛大之礼将你娶进门。” 可如今他以盛大之礼娶进门的,是别人。 粉色盖头下,严茗茗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却又有一滴泪悄无声息从颊边滑落。 心早就不会痛了。 这滴泪,悼念的是曾经那个天真无知的自己。 妻妾同一日进门,新郎只与正妻进行拜堂仪式。 而严茗茗则是直接进了一座偏僻幽静的小院,也就是她的新房。 进了新房,她便扯下来盖头。 喜娘一惊:“哎呀,这盖头得等新郎官来揭……” 严茗茗面无表情道:“他不会来了。” 如预料一般,向若儋一夜都未出现。 严茗茗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红烛燃尽。 直到天边泛起晨光,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躯看过去。 竟是向若儋。 向若儋看了她半晌,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随后毫无波澜地开口:“严茗茗,两日前,你爹在流放途中遇上刺客,死了。” 严茗茗呼吸一窒。 “不……不可能!向若儋,你骗我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向若儋没有再多说,只是从袖中摸出一个黄色香囊,扔在了她面前。 “这个你总该认识?” 严茗茗定睛一看,身子骤然瘫软下去。 这是娘亲生前给爹爹亲手绣的香囊,这么多年来严淮山一直随身携带,从不离身。 她扑过去捡起香囊,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着。 心脏仿佛要被人撕裂开来,疼得无法呼吸。 向若儋眼睫微垂:“这是昨日拜堂之前,我派出去的暗卫送过来的。” 严茗茗转头看他:“那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向若儋瞥一眼早已燃尽的红烛,那桌上残留的仿佛一滴滴红色泪珠。 半晌,他薄唇轻启:“大喜之日,不想如此晦气。” 严茗茗眼睛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又几乎要凄凉愤怒地笑出声。 “我爹死了,在你眼中竟是晦气?” 严茗茗猛地拔出头上的簪子,往向若儋心口刺去。 向若儋没有躲,胸前瞬间泅出一片嫣红。 他微微蹙了蹙眉,声音依旧淡漠。 “严茗茗,你早该知道的,其实,是严淮山自己不想活了。” 严茗茗手中一松。 清脆的一声响,簪子坠落在地,上面的花碎成几半。 她当然知道,她早在父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便知道。 只是她不愿相信。 至少前世爹爹去世时,在府中,有她在身边。 可这一次,因为她的自以为是,爹爹不得善终,客死异乡。 她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落在向若儋月色衣衫上,似点点红梅。 下一瞬,严茗茗骤然失去了意识…… 第8章 严茗茗做了一个梦。 就在严府的琵琶树下,父亲冲着她笑。 “茗茗,你娘走后,爹逐渐失去了做官的本心,做错了很多事。” “所以无论怎样的结局,都是爹的罪孽,爹该受着。” “现在爹要去找你娘了,茗茗,要好好活下去啊,不要恨!” 说完这句话,父亲的身影一点点消散。 严茗茗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眼珠麻木地动了动,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嫁到了向府,这是她的新房。 抬眸望去,之前的红绸已经被拆下。 严茗茗坐起身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一个小丫鬟看见她起身,惊喜道:“侧夫人您醒啦?奴婢是将军派来伺候您的,您可以唤奴婢海棠。” 严茗茗顿了顿,问:“海棠,我昏睡了多久?” 话说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刀划过一样刺痛,声音也喑哑难听。 “您已经昏睡了两日。” 严茗茗神情木然,没再说话。 海棠小心翼翼试探:“那奴婢伺候您梳洗?” 严茗茗闻言,面无表情起身坐在铜镜前,任海棠给她梳发髻。 “向若儋呢?”这是她今日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回侧夫人,将军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梳完头发,海棠欲言又止。 严茗茗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海棠,有什么话便直说。” 海棠本来听闻前丞相千金十分不好伺候,见她除了脸色冰冷一些,无论说话还是举动,都并无任何为难人之处,于是大着胆子开口。 “侧夫人,依规矩,新婚第二日您需要去向夫人奉茶请安,可您昨日昏迷不醒,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耽搁了。” “听说,听说新夫人昨日已经不高兴了。” 严茗茗一愣,脑海中浮现出荣燕嘉那副柔弱温婉的样子。 见她不说话,海棠急忙道:“奴婢这就去与夫人说您着了风寒,病得卧床不起!” 严茗茗拦住她:“无妨,我去。” 她如今,不过一个妾而已。 正堂之上,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正中。 “tຊ听闻妹妹昨日身子不适,现如今可好些了。”荣燕嘉的声音带着笑意。 “已无大碍,多谢夫人关心。” 严茗茗站在她面前,端着一杯茶,躬身递过去:“夫人,喝茶。” 没有足够的能力逃离这里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对面,荣燕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与不屑。 什么丞相千金,也不过如此。 她久久没有动作,久到严茗茗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荣燕嘉才开口道:“既是敬茶,合该跪下才撑得起一个敬字。” 严茗茗倏然抬头看去,撞进一双满是炫耀与恶意的眼眸。 看着那人唇边的笑,她突然有些不明白,向若儋到底喜欢上这个女子什么。 “你看什么?”荣燕嘉问,“难道本夫人说得不对?” 严茗茗以前即便再骄纵,也没有让人跪着伺候过。 她将那茶放在一旁:“这茶凉了,夫人若是不喝便罢。” 荣燕嘉骤然变色,刚要斥责,门外一声低沉冰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茶若是凉了便再换一盏,让你跪你便跪!” 严茗茗神色忽然一滞,转身往身后看去。 一张凌厉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果然是向若儋。 “严茗茗,别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以后再无人护着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警告与压迫。 严茗茗紧咬着唇,因为太过用力,她唇都被咬破,泛出血腥味。 但她没有说话,只倔强地站在那里。 “若儋,妹妹既然不想跪,就不要逼她了。”荣燕嘉轻声劝慰,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妹妹当初毕竟身份高贵,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正常。” 向若儋听闻,眉头拧得更紧,冲荣燕嘉身后的婆子道:“教教她规矩。” “是,大人。” 说完,那个婆子立时上前带着两个丫鬟上前钳住严茗茗手臂。 严茗茗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膝盖后弯处被人狠狠一踹。 沉闷的一声响,她双腿磕在地上,几乎怀疑自己膝盖断裂。 向若儋语气阴沉:“把茶端给她!” 很快,一个下人便托着茶盘走到了严茗茗面前:“侧夫人,请吧……” 跪都跪了,奉茶又如何? 她要听爹的,咬着牙,忍着辱,好好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愣了片刻,严茗茗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直起身,端起了面前盛有茶水的盖碗。 茶水很烫。 她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茶奉上。 荣燕嘉微笑着伸出手,却在要靠近时,手突然一歪,滚烫的茶水顿时洒在了严茗茗手上。 第9章 “啊!”荣燕嘉与严茗茗的惊呼声一同响起。 向若儋瞬间皱紧眉头,几乎是用足了力气将严茗茗狠狠推开。 严茗茗撞在一旁的红木桌椅上,只感觉后腰几乎要断裂一般。 她看见向若儋焦急地查看荣燕嘉的手,满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