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早上五点的闹钟响起。 郑曼清从床上坐起。 她转过头,发现身旁没人,卫修齐没有回房睡。 这段日子他要么是睡在书房,要么是晚上有事出门了。 郑曼清虽然早就习惯了,也慢慢接受着婚姻即将走到尽头的结果,心还是不免空落。 但她不能再把重心放到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了。 给卫璟做了早餐后,郑曼清就出了门。 今天是带师父去医院的日子。 到医院后,郑曼清就带着郑援朝做了个全身体检。 两人在走廊里等CT结果时,郑援朝还在絮叨:“我健康得很,来医院做什么?” 但等到结果出来,他就不敢说话了。 医生的表情凝重:“从结果来看,你父亲的左肺上tຊ有个3厘米左右的阴影,不排除是恶性肿瘤的可能。” 在医生的问诊中得知,肺癌早期的症状郑援朝基本有。 可他觉得是小毛病,忍一下也就过去了。 想到上一世,师父硬生生忍到人受不了,到医院查出是晚期,郑曼清觉得生气又心痛。 但更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 许是见病人神色太悲痛,医生开口宽慰道:“幸好发现得早,现在治愈几率很高,你们也别太沉重。” 郑曼清飞快替师父办好了住院病房。 郑援朝也缓过神了,在病床上打着哈哈:“曼清啊,你干嘛这个表情,医生不都说了治愈概率很高嘛,我都不怕,你也别怕。” 郑曼清一抹眼睛:“我先去买饭,你等着我。” 到二楼的时候,却忽然被一间病房里的人吸引了视线。 是卫修齐和何灿,病床上,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郑曼清认识,那是何灿的女儿。 卫修齐和小姑娘说着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而何灿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二人。 如同一家三口。 郑曼清想走,整个人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直到看见卫修齐和何灿要推门出来,她才恍然回神。 郑曼清躲闪不及,也听见何灿的声音。 “修齐,这回多谢你半夜还来帮我,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话音刚落,郑曼清就和卫修齐对上了视线。 第6章 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变回了面色沉静的模样,率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郑曼清发现卫修齐还穿着昨天回家时候的衣服,脸色还好,却能看出些疲惫。 她突然就想起,卫璟七岁的时候突发急性肺炎,烧到了39度。 卫修齐却忙着工作,从卫璟出院到回家他都没在医院出现过,她一个人忙了三天。 如今竟然为了帮何灿照顾孩子,在医院忙活一宿。 大约人无语到极致会觉得好笑。 郑曼清居然也真的笑了,说:“师父生病了,我送他来医院,没想到会遇见你。” 说着,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和何教授。” 何灿脸色一变,立马解释道:“郑女士,你别误会,是我家孩子病了,迫不得已才把修齐叫来帮忙的。” 郑曼清看了眼卫修齐,他皱着眉头,似乎有话想说。 她没给他机会,笑容淡淡:“没关系,我不介意。” 一时没人接话,气氛突然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郑曼清又笑了一下:“你们忙,我也有事。”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没多久,卫修齐脚步匆匆,追上了她。 “何教授这里能帮的忙已经帮完了,我们走吧。” 郑曼清看了卫修齐一眼,到底没拒绝:“好。” 她心里却叹了口气,二十多年的相处,她太清楚卫修齐这时的示好是在心虚。 可一起过了这么久日子,已经快要离婚,又何必搞得最后两人都尴尬。 两人吃完饭,又打包了一份清淡的饭菜,带给郑援朝。 郑援朝没想到卫修齐会来,颇有些受宠若惊。 “小卫啊,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劳动你来了?” 卫修齐坐在床旁,有礼又矜贵的模样:“郑叔,您病了,我理应来看看。” 出了病房,卫修齐说:“我到时候会给郑叔安排个好医生。” 郑曼清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却是郑重地道谢:“谢谢,真的麻烦你了。”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郑重到有些生疏了。 郑曼清以前从不会这样,卫修齐忍不住拧眉看她。 她在他探究的目光下露出一个如常的笑,卫修齐心中却有种什么东西正在失去的空落感。 …… 无意纠结感情上的事情后,郑曼清感觉时间都过得飞快。 很快到了五月中旬,她代表鹭园酒楼出战金厨道厨艺大赛,顺利进了复赛。 鹭园的名声也被这场比赛打响,生意肉眼可见的红火起来。 这天,一个大单上门。 来人带着一沓钞票。 “我们老板想请您到家里的聚会上,做几道私房菜。” 郑曼清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一般只有名厨才会有的私厨单子,只是几道菜就能有好几天的收入。 她立即答应了下来。 当天,郑曼清便带着自己的厨具上了门。 客人准备好了食材,点的是鹭园的招牌菜。 不过两小时,饭菜上桌,屋内香气四溢。 郑曼清留了下来,等客人的需求介绍菜肴。 桌上的客人基本到齐了,却还留了个主位。 思索间,郑曼清听见了敲门声。 做东的钱老板连忙起身去开门。 “卫局长,劳动您大驾,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郑曼清心念一动,跟着看过去,就看见了和人握手的卫修齐,以及他身后的何灿。 接着,钱老板就喜气洋洋地带着人进来了,扬声介绍道。 “大家伙儿,这是咱们行政局的卫局长,和卫局夫人。” 第7章 郑曼清有一瞬间的恍惚,又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荒诞感。 卫修齐看见站在餐桌旁的郑曼清,也是微怔。 何灿反应很快,嗔道:“我和卫局长只是朋友。” 说着,她直接指向郑曼清:“卫局长的正牌妻子可在哪儿呢!” 众人惊讶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郑曼清身上,都在为卫局长的妻子是个厨子的事情感到不可置信。 早在十几年前,郑曼清就习惯了这样的视线。 而她也明白,何灿这样做,也不过就是想将她置于这样尴尬的境地罢了。 她脸上一派沉静,坦然接受各方的打量。 而卫修齐微微颔首,也是同样的冷静克制:“是,郑厨师是我的爱人。” 听着他这样大大方方承认两人的关系,何灿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最终慌慌张张的人成了钱老板,跑到郑曼清身边来和她握手。 “不好意思啊卫夫人,要知道您和卫局的关系,我肯定会好好邀请您的。” 郑曼清回得不卑不亢:“我也是拿钱办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饭桌旁添了把椅子,郑曼清坐在了卫修齐旁边。 郑曼清能感觉到桌上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自己、卫修齐和何灿身上转。 她懒得插话,专心吃饭,又应下别人几句菜品味道好的恭维。 三人吃完饭一起下了楼,郑曼清才叹出一口气。 何灿则抚着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要是知道郑女士你在这儿,我肯定不会答应修齐的邀请的,还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有时候,郑曼清真的很讨厌和文化人打交道,话里绵里藏针,嘴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 她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卫修齐一眼,还是那句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 何灿笑一僵,终于说出告别的话:“那我先回学校了。” 卫修齐如今到底还是顾忌夫妻情分,没说要送何灿,反而对郑曼清说:“我送你回酒楼。” 郑曼清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狭小的车室内,鼻间是自己身上的油烟味。 以往和卫修齐在一起,她总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如今却觉得没什么了。 车程近半,卫修齐率先打破沉默。 “没想到你会在那里。” 郑曼清扯扯嘴角:“我也没想到,何教授会摇身一变,成了卫局长您的太太。” 卫修齐闻言拧起眉:“能好好沟通的事情,就别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郑曼清有一瞬的气闷,酸苦间又觉得没什么计较的必要。 她叹了口气:“就当是我多心吧。” 卫修齐动作一顿,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裂痕。 “别想太多,你一直会是卫太太。” 郑曼清靠着椅背,没再说话。 车停在鹭园门口,她径直下了车。 “曼清。”车里的卫修齐突然叫住她。 郑曼清回过头。 他说:“周五是小璟的家长会,得你去一下。” 她没法儿形容卫修齐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一种示弱的感觉。 好像在提醒自己,也提醒她,两个人是一家人。 郑曼清点点头。 “还有……”卫修齐有些迟疑地说,“下周三是我们结婚二十年的纪念日,我订了酒席。” 郑曼清忽然有些鼻酸。 只因她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那是1979年,他们下放的村里,许多知青为了回城连抛妻弃子也毫不犹豫。 那时候她和卫修齐也只是在处对象,对他会抛弃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等到的不是他的告别,而是他的求婚。 卫修齐步履匆匆,手上一捧木兰花,到她面前时依然新鲜。 他单膝跪地,样子做了个十成十,他说:“曼清,我很确定,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他们就这样成了婚,婚宴却因为拮据而办得简陋。 郑曼清拟好的婚宴菜单几乎一道都凑不出来,卫修齐相当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