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霍景炎终于从尸体边站了起来,神色不变:“已经咽气了,我救不了。” 邻居犹如晴天霹雳,神色戚戚。 他无助地朝四周看来,眼神里是恍惚与绝望:“他撒谎的吧,我女儿今早还活着,是我亲自将她送出门去的,怎么一转眼,就死了呢?” 他哽咽不止,几乎说不下去。 浓厚的悲痛在人群里涌动,一时间,大家都沉默起来。 邻居却在此时,看见了孟暖。 他顿时便失去了理智,冲到孟暖身前,猛地跪了下来。 孟暖瞳孔一颤,连忙扶住他:“别这样……” 可邻居却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哽咽道:“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求你了,发发慈悲。” “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吧!” 第20章 邻居还在哭。 哭声一声大过一声。 孟暖从未如此真切感受到一人的绝望。 邻居的手紧紧攥着她,传递过来的热度,几乎要烫伤她。 孟暖也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坚定说道:“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她的眼神飘到那具再不能说话的尸体上。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就是我们法医的工作!” …… 婆娑村派出所。 孟暖占用了派出所的停尸间,手里拿着小刀,稳稳地切开死者碳化的皮肤。 接到电话,便马不停蹄从麓城赶来的杨光,在旁边打着下手。 程路衍坐在里头,看看尸体,又看看孟暖。 他不是第一次陪同尸检,但是第一次陪同女性法医尸检。 与男性法医并无区别,同等的专业,同等的利索。 等到尸检结束,天都黑了。 孟暖沉重地放下刀具,在一旁的尸检单上签完字,才看向杨光:“你做后续,我先去写报告。” 杨光说了声“好”,便开始收拾现场。 孟暖扫了眼程路衍,便领着他往外走,到了走廊,才慢下步子来。 “这具尸体的情况和之前发现的那具是有共同点的。” 程路衍眼前一亮,追问道:“什么共同点?” 孟暖坦诚说道:“助燃物都是柴油。” 程路衍还在等着第二个共同点。 然后,没了。 孟暖扫了眼手中的文件,一一说道:“这具尸体是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身上多处骨折,明显是受到了生前虐待行为。而原先那个案子,我们所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甚至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将这两件案件合并调查。” 程路衍眉头紧锁,一时间也有些难以下手,只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去看看监控,看死者从家里出来后,去了哪些地方。” 孟暖点头,随后说道:“我再去现场看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还有,那个王哑巴失踪的事,也很可疑。你看监控的时候,记得多看一份他的踪迹。” 程路衍应声而去。 孟暖这才转身去了临时办公室,结果在门口遇见了邻居,也就是死者父亲。 只过了一下午而已,邻居却好像过了好几年,神色黯淡,再无光彩。 孟暖微微一愣,走到他身前,打开了门:“进来说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难言的沉默席卷在四周。 邻居还没说上一句话,眼眶就先红了。 他哽咽着说道:“我能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被火烧死,这该多疼啊……”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越说越难过,几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我女儿是隔壁小学的老师,才二十来岁,到底是谁,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孟暖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答案,但面对死者的家属,她有权将死者的尸检结果告诉他。 可当她说完“生前被虐待的,死后焚尸”的结果后,邻居一下子就炸了。 他神情激动,甚至有些癫狂。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孟暖心一惊,忙追问道:“是谁?” 邻居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王哑巴!” 第21章 “一定是王哑巴干的!” 邻居果断地下了这个判断,像是怕孟暖不相信似的,他又说:“王哑巴家人就是这么没的。小时候王哑巴还不是哑巴,常常被他爸妈家暴。” “后来某天夜里,他家莫名其妙起了大火,他爸妈死在了那场火灾里,他本人也被烟熏得再不能讲话。我们都说,是王哑巴忍不下去了,一把火将他爸妈都烧死了。” 孟暖紧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认真问道:“那这起案子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邻居不假思索地回道:“电器老化起火。” 孟暖相比于民间传说的这些八卦,还是更相信警方的处理结果。 “既然警方已经定案,那我们就不要无的放矢。除非有证据证明,那把火就是王哑巴放的,不然,我们不能胡乱猜忌人。” 尽管她都这么说了,可邻居似乎还是坚定不信他自己的猜测。 “是真的,前些天,还有人看见他抱着一个铁罐子,在加油站装柴油。” “装柴油?” 孟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联系,忙不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柴油?” 邻居回忆了一下,忽地说道:“大概一个月前吧,具体哪天我也记不得了。” 有这句话之后,孟暖的心中终于有底了。 她低下头,迅速给程路衍发去了消息:“去村里加油站问一下,王哑巴这几个月有没有购买过柴油。不,去加油站把所有购买过柴油的信息,全部要回来。” 程路衍很快回了消息:“已经拿到手了,正在一一做筛查。” 孟暖一怔,随之放下手机。 看了看一脸沉重的邻居,忽地又问道:“王哑巴的老婆,王芳,你知道多少?” 邻居一愣,坦白道:“我只知道王芳也是个哑巴,人老实,话不多,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来往。” 孟暖对这个答案不奇怪,多问了一嘴:“那他们的夫妻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一出,邻居却罕见地瑟缩起来。 孟暖眉一挑,追问道:“怎么,是关系不好吗?” 邻居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忿忿:“他们都讲王哑巴是个胆小的,做生意被占点小便宜啥的,也不会生气。可我就住对面,这隔音水平也不好,时常能听见王芳的哭声。” “你懂,哑巴不能讲话,哪怕是哭,也决计说不出话来,只能嚎几声。那声音可吓人了,时断时续,又凄厉又绝望。我怀疑啊,是王哑巴家暴他老婆。” “可我出去说,没人信呐。王哑巴在外面形象太老实了,他们宁愿相信我家暴,也不相信王哑巴家暴。更何况,王芳一心护着王哑巴,这就更难扯了。” 邻居越说越信,仿若已经确信这两起案子都是王哑巴一人所为。 可难办的是,王哑巴早已失踪一周有余了。 这一点,似乎也在验证着,王哑巴身上并不简单。 孟暖正犹豫着,手机忽地一阵震动。 她低头看去,瞳孔猛地一震。 只见程路衍发来一条微信,简单几个字,却瞬间牵动了她的心。 “找到王哑巴的下落了。” 第22章 孟暖猛地站起,当机立断结束了问询。 “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请您相信警察,相信我们法医。还有,如果有空的话,还是要去警局做一下笔录。我毕竟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情还是主要靠派出所。” 她一边带着邻居往外走,一边低头给程路衍发去了消息。 “把地址发我,我这就来。” 送邻居出门后,便朝程路衍发来的地点走去,好在目的地离这不远,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 刚推开这间小房子,便看见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躺在床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床边散落着十几个酒瓶子,外卖盒瘫在地上,发着恶臭。 而霍景炎正给男人做着检查。 孟暖没想到会在这见到霍景炎,当即就看向了程路衍。 程路衍一脸无辜,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叫来的,我看这家伙醉的不行了,就打电话给卫生所了,没想到来的人是他。” 霍景炎本就是过来义务宣传的,听到这个消息,和卫生所一起赶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孟暖装作没事发生,悄悄走到霍景炎身后,问道:“这人现在怎么样了?” 霍景炎头也没回地回道:“重度酒精,建议洗胃。” 孟暖还没说话,便听卫生院的同志尴尬说道:“不行,洗胃机早几年就坏了,一直没钱修。卫生院现在没有洗胃的条件。” 霍景炎诧异地看向他,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那你们这有病患酒精中毒了,该怎么处理?” 卫生院同志老实答道:“催吐,输葡萄糖、维生素。有条件的再输点奥美拉唑。” 霍景炎从未打过如此狼狈的仗,看着脸色惨白的王哑巴,一咬牙,只说道:“给他输液,开车带他去最近能做洗胃的医院。他重度酒精中毒,不洗胃怕是会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