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宜打掉黄桂芬的手,用力捏了捏她的小脸。 “停,这些句子念给爱读诗歌散文的同学听吧!” “我这个只爱看学术论文的听不懂!” 日子就在这样打打闹闹,嬉笑怒骂里平淡的过去。 如果不是张老师的一通电话,周湘宜都要忘了傅修璟这个人。 年底的时候,快放寒假。 原本周湘宜是要留在北京陪张老师过年的。 可这天下了课,张老师突然打电话过来。 “知慧呀,军区那边说傅修璟的母亲突然病重,想见你最后一面。” “你看看,是不是回去看一眼?” 周湘宜很意外,握着电话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上辈子,沈母去世的时间是二十年后。 周湘宜记得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她照例买菜回家做饭。 进门就看见沈母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手耷拉下来,蒲扇掉在地上。 她上前查看,发现人已经没了鼻息。 120的人过来以后,判定老太太是突发脑梗,脑淤血去世的。 这也正常,沈母上了年纪后血压和血糖都不好,连带着心脑血管也不好。 但老太太活到了八十岁,也算是高寿了。 丧事办得很盛大,毕竟那会傅修璟也升到了旅长,是军衔两杠三星的上校。 年初她来北京前,沈母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病重呢? 周湘宜觉得事情很蹊跷。 虽然和傅修璟没有感情了,但她和沈母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 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去看看。 “张老师,那我回沈家看看。如果没事,我元宵节前赶回来陪您过节。” 寒假,离开沈家快一年的周湘宜踏上了回程的绿皮火车。 第14章 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激动,兴奋得几乎没有合眼。 回来的时候她的心却平静了很多。 “永远跟党走!” “大公无私,勤俭节约。” “团结就是力量!” 回到熟悉的南岭县城,见到墙上那一条条熟悉的,鲜红的标语,周湘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祖国大地,这里的变化却不是很大。 直到她看到军区大院最新的一条标语:“向科学技术进军!” 周湘宜心想,思潮已经解放,这里迟早也会变得跟北京一样,充满了新思想、新气象。 站在沈家的门牌前,周湘宜驻足了一会。 然后才推门进去。 “知慧,你回来了。” 沈母坐着摇椅,在院中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比往常温和了许多。 但周湘宜却觉得此刻沈母的笑令她有些发寒。 她根本没有病,只是骗她回来。 沈母也意识到,周湘宜生气了。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冲她招手。 “赶了一天路累了吧,快进屋歇着吧。”3 “虽说是用生病的缘由框你回来,但你年初一声不响的走了,一整年也没个音讯。” “我挺想你的。你和君桦闹变扭,总不至于和我也断了关系吧?” 周湘宜抿了抿嘴,想起和沈母相处的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到底没忍心转身离去。 等时间到下午五点半,傅修璟才拿着盒饭匆匆回来。 “知慧!” 傅修璟的语气里有些许激动,周湘宜一打眼就看出了。 沈母装病喊她回来的事,傅修璟不知情。 大概是母子两人自她走后,就吃得很简单。 也不单独开火了,傅修璟要么派部下给沈母从公社打饭过来。 要么自己从公社带回来。沈母腿脚不便利,不大爱出门。 周湘宜见他回来了,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你去哪?” 傅修璟见她又要走,不由追问。 周湘宜想的是,乘着这会太天没黑,她去村里哪个老乡家里借宿一晚。 又或者去镇上招待所住一晚也行。 “我有地方去,不劳你费心。伯母,我下次再来看你。” 傅修璟听她这样说,有些急了。挡在她身前,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周湘宜拿眼睛虎着他,傅修璟不为所动。 沈母这时却开口给两人解围。 “隔壁的周团长一家年前都搬到北京去了,但有些东西还需要清理,他们拜托给我了。” “你就先住那里,别去外面折腾了。大过年的,不方便。” 傅修璟想起,许援朝当时提过这件事,但是她没太在意。 不过周湘宜还是有些犹豫,军区大院的房子,就算空置着,她的身份也不能随便住。 傅修璟却反应过来,顺着沈母的话说。 “我先带你过去,然后就去打报告,一定按程序处理好。” 见周湘宜还在犹豫,傅修璟又接着劝。 “首长也说我和你好好谈谈,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湘宜也不再推却了。 傅修璟说的首长,是已经退休的岭南军区政委。是她和傅修璟的媒人,也是她的恩人。 当年在孤儿院,本来她是没机会读高中的。 是首长说,这么好的苗子不往上读可惜了。 于是将指标匀给了她一个,让她有机会接受高中教育。 若非如此,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绝对拿不到推荐信去读高中。 第15章 “好吧。” 周湘宜答应下来。 傅修璟又殷勤的接过周湘宜手里的行李箱,然后替她拉开门。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去。忽听得沈母在背后嘱咐了一句。 “知慧,明天过小年,过来家里吃饺子。” 周湘宜回头,沈母浑浊的眼里脸上满是期盼。 她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心里的柔软又被温柔的轻轻撞击了一下。 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傅修璟的忙,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那些枯燥无味的等待的日子里,和她一同殷切期盼的也有沈母。 沈父走得早,婆婆好不容易熬到了儿子娶媳妇,家里条件也越来越好。 但恐怕在她心里,最期盼的也是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热闹年。 “好。” 推己及人,周湘宜再次心软应下了。 踏着夕阳的余晖出门,脚步一转就到了隔壁的院子。 周湘宜没说话,傅修璟一边低头开锁,一边同她商量。 “今年还没有和你一起去首长家、还有孤儿院吴院长家里拜访。” “你看我们是年前去,还是年后去?” 周湘宜听后摇头说。6 “不用了,我们各论各的就好。” “我回来只是看看伯母,你不要误会。” 傅修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门开了,他还想跟着进来。 周湘宜伸手拦在门口。 “傅修璟同志,请回吧。” “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傅修璟的热情被周湘宜这句冷淡的话冲散,硬生生的收回了跨入院门的一只腿。 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身冷水,连身上也冒着丝丝寒气。 半晌,傅修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明天,我再找你。” 周湘宜看着他故作冷静的说完,然后转身大步往回走。 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转的方向反了。 周湘宜只挣扎了一瞬,就决定不必出言提醒他: 反正多走几步路又不少块肉。 “砰——” 没有再作任何犹豫,周湘宜关上了小院的大门,并插上门插。 倒不是怕谁闯进来,就只是顺手罢了。 放下行李,她便熟门熟路的烧水,准备擦擦灰然后铺床叠被。 至于晚饭,她还带了一些干粮,等下水开了就泡着吃。 谁知道,才点燃柴火,门被敲响了。 “谁呀?”周湘宜走到门口问。 “是我,你开下门。”门外传来傅修璟的声音。 周湘宜心中纳闷,不是刚走怎么又来了? 开门一看,傅修璟一手拿着铝饭盒,一手提着被打包得四四方方的床单被褥。 “给你送点东西,天冷别冻感冒了。” 周湘宜想起箱子里确实没有厚的被子,倒是没有再拒绝。 这个时候逞强,是和自己过不去。没那个必要。 “谢谢了。” “我走的时候整理好再还给你。” 傅修璟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在周湘宜烧水的间隙,又陆陆续续送来好多东西。 红双喜脸盆,彩瓷开水瓶、搪瓷茶杯…… 最后甚至将家里的收录机搬过来,连同几盒邓丽君的磁带。 “去年过年的时候给你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