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么?”宣老夫人见宣玉之慌乱,疑惑拨开帷幔探着身后的马车。 只见木顶暗格马车外站着青峯,宣老夫人摇摇头,带着火气撒开攥住幔角的手。 宣玉看出外祖母对沈阙的不喜,忙添油加醋, “祖母,这沈阙莫不是日夜都跟在崔雪时…表姐身边?从前在咱宣家是为着亲守沈家聘礼就算了,如今她都同沈家再无瓜葛了,他怎么还跟着?” 四子宣霆笑着,想着方才见崔雪时穿着那身淡素白衣也没掩住美貌,便道:“外甥女姿容出挑,得沈太师欢喜也实是正常。” 宣老夫人都还没顺过气,她当然知道自家外孙女的容貌那是一等一,以前是差些被沈南瑾那头猪给拱了,那也不能刚逃出“猪圈”就又落入虎狼窝吧? 她大哼,“正什么常!二十都有五了还未婚娶,闻是从前一头钻在诗文和辅佐太子身上,如今有心寻良人,但也不能转过头来求娶自己族弟从前的未婚妻!” “时儿和沈南瑾退婚那是多少人亲眼看见?又是多少人亲看着沈阙带来圣旨?” 桐杨道里里外外到现在都还在议论着沈崔两家婚事,要是她和沈阙成婚,那该有多少人猜忌他们二人从前就有染,沈阙助崔雪时风风光光退婚,是他们的谋划! 宣老夫人叹气:“我们宣家的外孙女也不是非得栽在他们沈家门内。” “这倒谈不上栽或不栽。” 素来沉默寡言的四舅母葛氏忽然出声,口气淡淡道:“两人若生情爱,自也是好,心中两许,执手相伴那也是此生之福,倒不必顾两氏从前纠葛。” “况且是沈南瑾和沈家二房人有负郡主真心在先,沈阙太师又并非出自二房,他生自沈氏大房,大房一家人品并无不妥。” 此话一出,宣老夫人更是不会认可他们的感情,沈阙这个大房养子纯是个没良心也没孝心的! 宣玉撇了撇嘴,葛氏看着他们的神色,低声喃喃:“沈太师这多年来声名显赫,身边又从未有过女子,这般洁身自好堪是良配。” 宣老夫人看她还想说着沈阙好话,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些烦躁,只得张嘴拦她口,“你也不必再说,时儿的婚事也用不着你来操心着急, 你安心准备布庄所需,铺子什么的…明日老身陪你去看看。” 宣玥都看出宣老夫人是有心打断,不想再听母亲说下去。 这世间难道不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吗?为何退婚后就不能择同族成亲? 那她在邵阳就很是喜欢葛家的二位堂兄啊,他们三人有空就在一起斗蛐蛐,她这辈子都不想和他们分开,这难道是不行的? 京都可真是讲究… 葛氏终是闭嘴,颔首以表多谢。 “背上的伤还有那么疼吗?” 马车中,沈阙端起崔雪时搀扶的下巴,脑袋摆着左右看她,她被他断了话声,颇疑惑地盯着。 沈阙抬笑,“你的小花脸疼吗?” 崔雪时装作轻松,眨眼肯定地说:“不疼,我不疼,宫中太医医术了得,覆以药膏就减了疼痛,我现在已是不疼了。” 沈阙挑眉,“那我也不疼。” 而后他又耸了耸肩,嘴里蹦出阵嘶声,后背的伤口脓疤好像将里衣粘住,加上这日头太毒,身上也不免落汗。 伤口夹血生汗咬蚀着皮肉,后背的阵阵发痛让沈阙眉头不自tຊ觉皱起,身痛急心涌来,他又偏过头吐了一口血! 崔雪时峨眉微蹙,两手牵住他的手臂,见他面色苍白,鼻子陡然一酸,“沈阙,你不是说不疼吗?” 真是个骗子! 沈阙擦开鲜血,咬牙忍着疼痛,回过身一头埋进崔雪时肩头,“无碍,到静居换换药就好。” “戒尺伤痛最是难痊,这伤你本不该受,都怪我去得晚…”崔雪时愧疚。 沈阙多次受伤哪次不是为着她?她抿着嘴抚住他后头的发丝,沈阙悄悄地笑:“不晚,你要是实在愧疚,便每日来静居为我换药…” “不如今夜就…” 马车霎停,顿在马车外头的青峯喊了声:“先生,到静居了。” 沈阙闭眼贪着崔雪时衣裙上飘出的味道,不晓得此次宣老夫人回来是否会叫崔雪时与她同住。 以她之心,恐是要先陪陪宣老夫人的。 沈阙搂住她的腰不想松手。 宣老夫人见马车上许久未有动静,是生怕沈阙对崔雪时作出不轨之举,忙吼了声:“时儿,今夜我们就在荣国公府陪着你。” 葛氏与宣霆对视一眼,这人家小两口定是要留着时间好好亲热亲热,他们哪好意思给崔雪时添堵? 葛氏歪头下了马车,走到站在荣国公府阶梯下的宣老夫人旁边,“老夫人,这…我们太多人了,恐打搅了郡主。” 宣老夫人拍着她的手,抬头示意,“宣府离此还需两三个时辰才能到,天都已见黑,夜路又难行,就歇一夜。” 崔雪时听此戳了戳沈阙的手背,“我们该出去了。” 沈阙还是不为所动,握住她腰的手依旧未松,反而更紧,崔雪时忐忑地说:“沈阙…你抬头,我有东西给你看…” “何物?”沈阙不舍缓缓松手,抬起头注视,崔雪时小心翼翼也是鼓足了勇气,快速在沈阙脸上轻啄。 又忽然觉得这场面好生熟悉,上次在邵阳宣家…她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脸,然后被他逮住重吻… 那句“我也不是故意的”又涌上崔雪时心头! 但沈阙这次没像上回那般粗鲁地捏住她的下巴,而是嘴角微微上扬,心底多了窃喜。 手指点在她的花瓣唇中,隐着心中小鹿乱撞,柔亮的眼眸弯弯,温声道:“去吧。” 崔雪时走下马车挽着外祖母赶快入府,沈阙见马车外没了人影才离座下去。 竟不成想自己心存多疾,被打这一番竟牵出些从前的老毛病,后背的伤还隐带着胸腔镇痛,他不厥踉跄,青峯和守在门外的慈禅赶紧扶住他回到静居。 荣国公府内,崔雪时同长辈寒暄几句后便安排了他们的住处,宣老夫人本想再同外孙女交代几句关乎沈阙之事。 崔雪时忙称自己脸疼头晕,速拢了门避开这遭。 黑沉寂夜,郁枝才悄悄带着字条跑入崔雪时房中,轻声念道:“郡主,裴姑娘已到定州。” 第92章 世子府府来了人,邀崔雪时赏花 定州冬日常年有雪落,致得州郡大暑下也是清凉闲玩之地。 犹记得定州热闹,沈家上几代长辈因着军功显赫在州中深得尊崇,但后来一代不如一代。 沈家没落后便是长卿所在的长家忽猛崛起,家父生生从医馆郎中成了一代能使人起死回生的神医。 前世崔雪时在府中重病,她硬撑着跪在孟氏跟前,“求婆母…能帮儿媳请来定州长家神医,我自己拿钱治病,绝不会用夫君的俸禄,求您了…” “你身上竟还有银子?还不都拿出来!你是个生不出蛋的就算了,还成了个药罐子,三天两头要请郎中看病,我看你都能跪着定是死不了,何需浪费钱?” “你看病吃药的银子,还不如拿给我买两身新衣裳!” 崔雪时被孟氏收走了仅剩的几两碎银,就这么生生熬过,难免落得一身五劳七伤,越发面黄肌瘦,也是没想到她都这样了还没死。 后来才得知是长家公子长卿在来沈家参宴时喂了她一颗长生丹,以护心脉劳损。 崔雪时本是背着身子的,现而转身看着郁枝,要伸手拿她手里的字条。 “哎呀!” 郁枝突然一声震得崔雪时缩回了手,她迷惑不解,却见郁枝眼里浸满了热泪,“别哭啊,怎地了?” “郡主,您怎么又又又受伤了!是谁伤了您?还疼吗?可需要奴婢给您换药?” 郁枝敲了下脑袋,“看奴婢都糊涂了,脸上有伤最是难好也最是痛,这往后要是恢复得不好,恐是要留疤的!” “谁人竟有这么歹毒!看来往后奴婢都得陪着您才好,就算有人要伤您,自有奴婢挡在您身前…” 郁枝说话太快太急,崔雪时就是想回答也插不进嘴。 细看她急到泪水在眼眶打转,崔雪时快步上前握袖擦开郁枝流下的眼泪,“安啦,我并无碍,也不会毁容,药已敷药无需换药。 “夜深了,你快去歇着吧,我写好了信,也等明日再寄。” “还有什么挡在我身前的话以后可不许再提,我在宣家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郁枝吸着鼻,看着崔雪时便回想起那句,“不需遇险后有人冲到我身前替我死。” “晓得的…奴婢不会忘…” 崔雪时夹起她的小圆脸,“那你还不快去歇着,明日可有得事忙,得陪我去瞧瞧商铺,也好赶紧定下医堂。” “郡主,明日怕是瞧不了商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