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衍挑落苏婉仪脸上遮罩着的喜帕,烛光映衬下,越发显得苏婉仪肌肤胜雪,面容姣好。
可偏偏,萧泽衍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方才满身血痕,狼狈不堪的谢书颜。 苏婉仪看着愣神的萧泽衍,眸中阴冷森寒,只是一瞬,又将情绪收敛,杏眸泪光闪烁:“泽衍,你可是还想着谢书颜?” 萧泽衍眸光一闪,回过神来,听得这话,却莫名心烦,胡乱应和:“怎会?只是夜深了,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就解了外衣,兀自躺倒,竟是连合卺酒都没喝。 苏婉仪端着温婉的样子,乖顺地换上里衣在他身侧躺下,安放在被子上的手却是不自觉攥紧。 待夜深人静,萧泽衍猛地睁开眼,他素来有惊悸失眠的毛病。 原本谢书颜都会命人送来的安睡香今日自然不会有。 萧泽衍盯着大红色的帘幕,心口漫上一抹烦闷,又被他狠狠甩在脑后。 翌日清早。 苏婉仪已然装扮好了,坐在铜镜前回身,眉眼间带了几分娇嗔,埋怨道:“今日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天,只是府上人人都暗地里说我是后来的,比不过谢书颜……” 萧泽衍明白了她的意思,半推半就说道:“她现在没了公主身份,随你处置便是!” 苏婉仪立时喜笑颜开,挽上萧泽衍的手,道:“按理说,新妇入府,妾室也该拜见,只是幼安妹妹算不得妾……” 话未说完,被萧泽衍打断:“她现在比妾都不如,你若是想管教,只管传令下去让她过来就是。” “你才入府,也该让人认认你,婼姝的病也大约好了,你不大认识的人问她就是了。” 苏婉仪眼底闪过一丝算计,须臾又消失不见,只是更加贴紧萧泽衍:“我还是想你在我身边,那些下人若是不听从我的,你也好给我撑腰。” 萧泽衍望着苏婉仪的脸,莫名染上一抹不耐。 他公务繁忙,谢书颜就从未这样麻烦过他,敛下情绪,还是松口:“好,我陪你一起。” 中堂。 萧婼姝一改前几天病弱的姿态,面色红润,饶有兴趣地盯着门口,甚至还和萧泽衍调笑:“兄长,今日便可以瞧见那位假公主的难看姿态了!” “她平日总是端着一副公主架子,我倒要瞧瞧她今日还如何拿腔作势!” 萧泽衍却没应声,扫去杯上的茶沫子,抿了一口,面不改色将杯子放下,又是他不常用的一味茶。 萧婼姝一脸揶揄地朝着门外努了努嘴,往苏婉仪身边凑了凑,笑道:“嫂嫂,谢书颜来了!” 谢书颜几乎是被人押送着上来的,面色憔悴了许多,眼下乌青,好似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身上衣服已经换成了粗布麻衣,裸露的脖颈上是粗制布料磨出的红印。 头上一点装饰不见,头发也只是松散用布条扎了,不至于披散着,甚至裙摆上还沾着炉灰。 就连府上最下等的烧柴丫鬟都比她穿得好些。 架着她的人散去,她险些栽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撑着膝盖勉强站直,却也只是呆愣地站着。 苏婉仪首先发难:“书颜妹妹,你已经不是公主,你为妾我为妻,你怎么不向我行礼呢?” 谢书颜艰难地掀眸望去,上首坐着萧泽衍,微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他身侧的苏婉仪已经梳上了妇人髻。 两人一派岁月静好,称得上是琴瑟和鸣的一对佳人。 谢书颜不由地扯出一抹苦笑,她嫁给萧泽衍的那一晚,被萧府众人刁难,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 那时深冬严寒,萧母让她在雪地上生生跪了一晚,身子养了这几年都不见好转。 每逢梅雨季,骨头都疼的好像在打颤。 饶是她被责罚成那样,也不见萧泽衍有半分心疼。 她只当是萧泽衍生性如此,不善言语,却不想原来只是那份柔情不是对她。 谢书颜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蹂躏,疼的无法呼吸。 又是萧婼姝的一声怒喝:“我嫂嫂让你行礼,你是听不见吗?还当自己是公主不成!” 【嫂嫂】 她精心照顾萧婼姝多年,不曾得到她一句称呼,却只得到这样一句话。 谢书颜暗叹口气,正欲行礼,却被身后一股力气用劲踢踹在膝盖上,她疼得冷汗都下来。 膝盖生疼,她只能毫无形象地匍匐在地上。 苏婉仪言语恳切,落在谢书颜耳朵里却渗着寒意:“妹妹怎么这般客气?审时度势谁都比不过妹妹呀!” 分明是讽刺,谢书颜不愿反驳,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想捱过这一阵疼。 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阿婵撞开拦住她的侍卫,紧赶着到谢书颜身边半跪着,手上用劲试图将她扶起:“公主!” 谢书颜疼得已经意识模糊,被阿婵撑起来,又瘫软地使不上劲。 阿婵心疼地落泪,提剑直指苏婉仪:“我家主子即使不是公主,也是太子殿下护下的人,你如何能这样折磨她!” 苏婉仪被惊到,脸上表情险些维持不住,拉紧了萧泽衍的小臂在自己身前:“夫君!救我!” 萧泽衍冷眼扫过瘫在地上不成人样的谢书颜,和她身前举剑欲刺的阿婵。 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恼怒,危险地眯起眼睛,语气冷硬:“她既已不再是公主,那便是欺君罔上的罪奴,是这京城最卑贱的人,任是街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都比她高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