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A- A+ 夜风微凉。 离开的沈星茴将车停在路边,满脑子都是顾沉琰刚刚的沉默。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沈星茴看清来电人后忙接起:“喂,杨医生。” “沈女士,您母亲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您可能要做好思想准备,她还没有睡,您要过来看看她吗?” 闻言,沈星茴心一沉。 她妈妈患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有好几年了,身体也因为年纪越大而越渐虚弱。 “我马上过去。”沈星茴挂了电话驱车而去。 城南疗养院。 沈星茴刚走进病房,就看见沈母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沈星茴轻唤一声,走上前。 沈母看到她,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天辰,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你建的铁路吗?我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沈星茴眼眶骤然一红。 天辰是她爸的名字,七年前死于胃癌。 那时他还在参与铁路建设,病是年终体检时查出来的。 她以为爸爸能撑下去,可就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爸爸走了。 那条他参与建设的铁路成了他临死前最后的遗憾。 在他离世没多久,那条铁路也因为一些原因停止修建了。 沈星茴强忍着眼泪:“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带您去。” 她扶着沈母上床,哄她睡着后才悄声离开。 夜色浓如墨。 沈星茴伏在方向盘上哭了很久,直到眼睛都有些干涩了才敛起悲伤开车离去。 回到家。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一夜,做下了决定。 天边泛起鱼肚白,顾沉琰回来了。 沈星茴看着他:“我想请几天假带我妈出去走走,但是那条路比较远,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这样路上他们两人可以交替开车,也能快点带妈妈到那儿。 顾沉琰有些迟疑:“最近太忙,等过阵子再说吧。” “可是……”我妈等不了了! 她还没说完,顾沉琰后续的话就像针刺进了喉咙,让她再难开口。 “你该知道铁路局这两天特别忙,不适合请假,别再胡闹了。” 晨风阵阵。 沈星茴一人站在寂静的客厅里僵了半晌,才给疗养院打去电话,说自己周末去接沈母。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没见到顾沉琰。 转眼到了周末,沈星茴将沈母接出了疗养院。 离开前,医生和她对视了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两人都明白,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 这一路,沈母格外清醒,不断地说着沈父以前的事。 “你爸刚做铁路工时才二十多岁,那时候年轻,饭量大,一顿能吃六七个馒头,满队的人也没一个能比得过他,他还特自豪。” “我俩刚结婚那会儿,他忙着修铁路回不来,我每次去看他,他总拿出几颗糖塞给我,说这是他干活干得好上面给的奖励,实际啊,那是他偷偷买的,就为了哄我多留几天。” “……” 沈母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星茴默默听着,唇角弯着,眼眶却是一片通红。 见沈母眼中满是疲倦,她开口劝:“妈,路还远,您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沈母低低地应了声,合上了双眼。 整整一路,沈星茴不停地喝咖啡,就为了保持清醒,安全迅速地将沈母送到地方。 车子顺着铁路一直前行,一天一夜后,终于在太阳升起前到达。 沈星茴呼吸略显沉重,长时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僵硬。 她忍着酸痛感,回头看着熟睡的沈母,轻轻将人摇醒:“妈,我们到了。” 沈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眸已经渐渐开始涣散。 沈星茴看的心一酸,紧握住她消瘦的手。 太阳慢慢从东边升起,照亮了淡青色的天空。 透过车前窗,沈母望着绿色群山:“这地方,还像曾经那么美……” 她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挣扎着,一个字一个字说着。 沈星茴要凑得很近,才能依稀听出她在说什么。 “你爸这人啊,一辈子没什么本事,最自豪的就是成为一个铁路工,总把为国家建设出力挂在嘴边上,我就想啊……” “国家那么多人,哪……哪缺他一个,他不听还和我犟,非说一定会带我去他建成的铁路走……走。” 沈母眼中浸着热泪:“现在我来,也算完成他对我的承诺了。” 说到这里,她握着沈星茴的手越来越紧。 沈星茴眼泪不自觉往下掉,声音发颤:“妈……” 沈母看了她一眼,轻拍了拍她手背:“我想你爸了……” 闻言,沈星茴心底一抽,哀声求着:“妈,你别丢下我好不好,你别走……” 沈母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安慰她,可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也只吐出了一个字:“宝……” 这一个字就像把刀捅进了沈星茴的心口,所有的话都再难说出口。 她知道这几年妈妈因为患病受了不少的罪,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只是在清醒时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宝儿还小,妈妈还要再多陪你几年。” 但现在,妈妈要走了。 沈星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倾身过去紧紧抱住沈母,好像这样妈妈就不会离开。 可许久,许久。 怀中的人还是慢慢变凉,变冷,再也暖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