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汪芷菡惊讶。 姜桃桃点头:“当然。你本来就是受我教唆才去的。” 汪芷菡提醒她:“教唆不是什么好词。” 姜桃桃轻笑:“要推卸责任,当然要用难听一点的词。” …… 回府后,姜桃桃沉下脸,步伐飞快回房。 她写了封信递给方进,又塞了一块从巡检司那里弄来的腰牌和一袋金子递给他:“速速把信送到我爹手里,亲自送。信在,人在。信毁,人亡。” 方进明白事情紧急,重重点头。 翌日一早,方进便出了城。 一宿没睡的姜桃桃守在俞青屿上朝的路上。 俞青屿见到她,既欢喜,又担忧,连忙同她去小巷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 “燕王这几日是不是没上朝?” “嗯,缺了两日朝会,说是身体抱恙。” “他带兵去了西郡。” “削藩?”俞青屿一下子便猜中。 姜桃桃点头:“景修易昨日也偷偷离京了。” 俞青屿脸色铁青:“说起来,禹王和齐王也不在京城。” 姜桃桃意外。 她本以为燕王受重用,是要换太子。如今看来,太子稳坐东宫,其他兄弟只能给他当左膀右臂。 但…… 不对。 姜桃桃问俞青屿:“你认为,景乾磐会让世家势大吗?” “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都容不下,他怎么可能容忍索要报酬提供帮助的世家势大?”俞青屿对景乾磐的君王度量十分鄙夷,“他这般容不下人,必遭反噬。即便有几个能征善战的儿子,他这天下,也守不住。” 姜桃桃看了眼南方:“我让三路人送信,希望我爹和兄长能及时备战。” 俞青屿望着她的侧脸:“您……打算扶姜骁骅坐上皇位吗?” 姜桃桃扭头看向他:“如今胜算最大的,只有他。” 俞青屿点头:“我明白了。” 他的公主殿下,和他一样,又和他不一样。他是带着记忆附身在了死去的小孩子身上,姜桃桃却是带着记忆投胎成了姜骁骅的女儿,她体内留着姜骁骅的血脉。 但…… 他做那么多,从来都不是为了被颠覆的殷朝。 只为了他的公主殿下。 …… 姜家在南方,从来没有坐以待毙。 铁骑碾过南疆,占有的疆土都归为所有,南疆没有递文书到京中表示归顺,却已对姜家臣服。 姜桃桃离家近十年,姜家上下都很思念她,担心骄纵的她在京城是否受了很多委屈,是否吃了很多苦。 忍住这股思念,将思念转化成动力。 上次削藩,姜家根基未稳,胜算不大,姜桃桃主动请缨,一大家子男人将她一个小姑娘送入京城为质,这么多年来,姜家厉兵秣马,不敢有一天懈怠。 帝王削藩的念头既起,削藩是迟早的事。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谋臣这些年死了不少,姜家手里头有兵权,这才存活到如今。若是真交出兵权,姜家覆灭是迟早的事。 不如殊死一搏。 方进先赶回镇南王府。 姜骁骅与几个儿子商谈了一夜。 雪霙次日赶到,走山路的另一个心腹迟到了三天,但都稳妥顺利赶到镇南王府。 姜韬森赞叹:“六妹做事真是细致周到。” 姜韬垚叹息:“从前做事随心的六妹,如今变得如此谨慎,日子过得该有多苦啊!” 陶氏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比谁都清楚女子混在男人堆里的不易,她就姜桃桃一tຊ个女儿,唯一的女儿在京城被那群豺狼虎豹算计,境况比她那时女扮男装混在军营里糟糕多了。 姜韬鑫安慰母亲:“桃桃在我们的庇护下长大,不受风吹,不经雨淋,固然好。但人就像花草,经历过风吹雨打,才会越发坚韧。姜家和朝廷必有一战,她变得强韧,才不至于风雨骤来时束手无措。” 姜骁骅训斥陶氏:“我知你从前受了苦,才不愿女儿受苦,想把自己不曾拥有的日子补偿在她身上。但她是我姜骁骅的女儿,虎父无犬女,既然当初有入京决心,就该有这番成长的觉悟!” 陶氏刚被大儿子哄好,又被丈夫训得伤心,气愤道:“你有那么多儿子,哪里会差一个像儿子的女儿?你不心疼桃桃,我心疼!” “桃桃在的时候,也不见你多喜欢她。人走了,你倒是母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姜骁骅突然间说了句。 陶氏呆住。 几个儿子也呆住。 这些事,在场的人都隐隐有感觉到。 也不是说陶氏对姜桃桃不好。 真要说不好,陶氏对五儿子姜韬垚才是真的差。 陶氏只是一边对姜桃桃好,一边又会因为姜桃桃而伤心。 母亲对小儿子的态度,对女儿的态度,都是姜家的不解之谜。但每家父母都有偏爱,有的爱长子,有的爱幺儿,有的爱儿子,有的爱女儿,众人从未多想,几个哥哥对姜韬垚格外爱护,弥补他在母亲那里受到的冷落,对姜桃桃更不必多说。 陶氏瞪向姜骁骅:“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从来没有不喜欢她,我只是不喜欢你养她的方式!” 第99章 入宫为质 这是陶氏第一次朝姜骁骅发脾气。 几个儿子都吓坏了。 陶氏捂着胸口,朝姜骁骅怒吼:“桃桃是我的女儿,不是你寄托哀思的东西!宜欢公主是个很好的女子,你若真心爱慕她,当初与我仔细说明,我不会不通情理,阻止你奔赴更好的人。但她死了! “你在府中偷偷给她设牌位,心里始终有她一席之地,我都能体谅你。但你不能把我的女儿,当成她来养! “是。桃桃小时候的性情的确与传闻中宜欢公主的性情相像,若非我十月怀胎生下她,都会怀疑她是不是我的女儿。因为你的刻意骄纵,把她当公主一样娇养,她才会越来越像宜欢公主。如果一直由我教导,她绝不会像八九年前那样无法无天!一个小姑娘去京城,无依无靠,想想都可怜!” 昔年旧事戳破。 在场人无不震惊。 姜韬鑫年纪最大,对父亲和前朝公主的事有所耳闻。 但那不是前朝公主单相思吗? 姜骁骅皱眉:“你说什么胡话?” 陶氏哭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怨恨你,因为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你娶我是意外看了我,但婚后对我尊重有加疼爱有加。哪怕后来恋慕公主,公主也对你有情有义,你也不曾越矩半分。甚至后来,不惜背上忘恩负义的叛主罪名,也是……” “够了!”姜骁骅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陶氏止住哭,发现儿子们都诧异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真的昏了头,竟是口不择言说了那么多。 姜骁骅看向姜韬鑫:“你母亲累了,送她回房休息。” 姜韬鑫点头应下。 姜韬鑫送陶氏回房,问她:“父亲他真的……” “是。”陶氏打断他的问题。 姜韬鑫沉默许久,叹息。 替母亲叹息。 任谁遇见这种事,都无法冷静。 姜韬鑫说道:“桃桃只是桃桃。” 陶氏的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往下掉:“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不是宜欢公主。但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我见过她凤仪万千的模样,那样神仙般的人物,眉眼间神采飞扬,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谁能不爱呢?我羡慕她,却永远都不能成为她。” “嫉妒是人之常情。我小时候也非常善妒,嫉妒你和父亲都偏爱桃桃,嫉妒副将能被父亲那样信任,嫉妒几个弟弟能过得比我逍遥快活。”姜韬鑫安慰母亲。 陶氏摇头:“我不是嫉妒,我是愧疚。因为我,你父亲和她原本真心相爱,却都没能得偿所愿。” 姜韬鑫说道:“母亲,不是这样的。” 泪水模糊了双眼,陶氏迷茫地看着他。 姜韬鑫斩钉截铁道:“母亲,父亲是爱你的。倾慕一个女子的外貌、才情,这很正常。但几十年相互扶持,相濡以沫,那才是真正的长久相伴的爱。这世上会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女子,却只有您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父亲尊重您,疼惜您,就是在爱您。 “宜欢公主也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爱父亲。她少女怀春时,武艺不凡的父亲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因为男女身量和体力的悬殊,出现了她第一个无法战胜的对象,从而产生征服欲和仰慕,仅此而已。若她真爱父亲,后面又怎么会出现琴师离忧? “真爱是唯一,是不可替代。对父亲而言,您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对公主而言,或许根本不存在那么一个人,即便有,也不会是父亲。” 姜韬鑫一席话,让陶氏多年来的心结有所松动。 姜韬鑫说道:“母亲,您这些话积压在心里,对父亲也是一种伤害。如果你早些说明白,父亲或许不会如此,桃桃也不会总以为是自己惹您伤心。” “桃桃她……” “桃桃见过您好几次偷偷哭泣,都以为是自己不乖惹哭了您。您没发现吗?只有在您面前,桃桃才会出现偶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