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晚走到那一角银辉处,伸手任光线游离于手腕,皎洁的月光照的手臂内侧的疤痕愈发明显,有些渗人。
她听完林莞的话,想说什么,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只好沉默。 该怪她吗? 该。因为她抛弃了自己。 可……没有人要求必须为母则刚,黎术差点要了林莞的命,她想逃离情有可原。 只是在等三个月,她带她走不行吗? 就必须得跟着周齐山? 黎知晚想了很多,脑海里翻云过海一般回忆这十多年往事,最后一幕是林莞抱着七岁的她坐在浴缸里恸哭。 那时候卫生间门锁着,黎术用拳砸门,响声很大,林莞颤抖的捂着她的耳朵,吻着她额头,泪水落满她的发顶。 所以她那时候的愿望是快快长大,长得结结实实有力气,就能保护妈妈了。 可到青春期时,她才知道这世上男女有别,她提半桶水都费劲,拿什么来保护林莞。 能给她分担些疼痛也是好的。 想着想着,黎知晚喉间疼的厉害,她拉上窗帘,阻却所有光线,窝在沙发一角。 “妈。”她压着嗓子,尽量不那么煽情的说,“你安心走吧。要是哪天周齐山不再偏爱你了,我去接你回来。” “晚晚……”林莞也跟着哽咽。 黎知晚适时的挂断了电话,她习惯于一个人静静的难过,任眼泪肆意翻涌,在暗夜里悉数那些敏感脆弱的神经脉络,让疼痛奔向终点,然后迸发。 午夜三点时,门外有响声,黎知晚从沙发惊醒,第一反应是黎术回来了,抱着抱枕跑回自己的卧室。 她靠在门边仔细听着,半响,那响声没停,人却不见走进来。 正想出去时,门被大力打开,“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口里时不时骂着脏话。 是黎术回来了。 黎知晚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抱着双臂窝在床的一角,强迫自己睡着。 可黎术偏不如她所愿,醉醺醺横倒在沙发上,踢着茶几喊着林莞的名字。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茶几下的抽屉取出了离婚证,攥在手里揉成一团向前扔去,正巧砸在黎知晚的卧室门上,吓的她一震。 “臭婊子敢玩老子,骗老子离婚,跟他妈老男人跑了,”黎术踹着茶几,水杯碎在地上,一地的玻璃渣,“让老子逮到,非弄死你不可。” 肆无忌惮的谩骂声,砸东西的碰撞声充斥着的冰冷陈旧的屋子。 黎知晚将自己缩在被窝里,咬着手哭,细细的抽噎声。 她想,还好林莞没在。 * 生活如此疲累,可人始终得要生活。 该面对的无法躲避,那就勇往直前。 清晨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窗沿上,黎知晚起床检查了窗户,照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今天是周五,林莞下周周末离开江城,黎知晚在心里默数着日子。 刷完牙后,她从洗手间探头看了看在沙发的黎术,睡得东倒西歪的,衣服半敞着,一副醉汉样。 睡得应该很熟,黎知晚轻松了口气,从洗手间走出,背上书包去了厨房。 上面吊挂的柜子放着她前几天买的面包,她踮起脚取了两个拿着路上充饥。 行至门口换鞋时,黎术醒来了。 “去哪?” 突然发出的沙哑声吓了黎知晚一跳,她的手握紧书包肩带,脸色发白看着黎术,说,“去……上学。” 黎术站起身走向她,脸色很阴沉,她反射性后退一步。 黎术个子很高,身材瘦削,肤色偏黑,又因为整日醉酒赌博通宵的原因,皮肤状态很差,胡渣糊满下巴,像是常年吸.毒的人。 “这么早?”他问。 黎知晚乖乖点头,“……高三,所以上的早。” “都高三了?”黎术声音有些恍惚,像是在冥想什么。 “嗯。” 对于他的发问,黎知晚并tຊ未感到任何难过或是诧异,因为黎术前些年由于犯罪进过两次监狱,这次回来是一年前。 她和黎术之间说到底,没什么亲情在。 她本能的从心里厌恶他,甚至是恨他,恨他对林莞感情的辜负和身体的折磨,也恨他对自己的暴戾。 黎术这人暴虐,自私,多疑又怯懦,展现了人性所有的卑劣面,她一直都深知,对他是能躲则躲。 有时候躲不过就挨一顿打。 “我们晚晚今年有十八岁了吧?”他又问,这次声音出奇的柔和。 上次听他叫晚晚,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 “十七。”她应声。 黎术哦了一声,看她。 黎知晚对着他的还有些醉意的目光,心里发怵。 他抬手抚着她的脸,掌心粗糙,磨的她脸疼。 “你母亲跟那个男人去哪了?” “我不知道。”黎知晚撒着慌,语气却异常平静,她不能暴露林莞的任何信息。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黎术笑的诡异,又在她脸上摸了几下,她不适的紧,却不敢躲,怕激怒他后挨一顿打。 “长得真是好看,皮肤这么白,都有些不像我。” 他说完这些话时,黎知晚目光可见的抖了一下,然后及时唤他,“…爸,我该走了,今天有校领导检查,不能迟到。” 黎术收回手,唇角斜斜笑着,说,“去吧,好好学。” 黎知晚很快转身开门小跑着出去。 一口气没缓跑出巷子口,弯下腰喘气。 她跑的急,没看到黎术走出门望着她时,那狰狞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