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婉云先是跟着陶斯言去了打印店。
之前她没读完高中,就被家里安排着嫁给了傅星翰。 往后的日子,她都面朝黄土背朝天,傅星翰嫌弃她蠢,什么都不会和她说,就算说了也很不耐烦。 他常常挂在嘴边就是:“粗俗、蠢笨、丢脸,说了你也听不懂。” 余婉云还从来没被这么耐心地对待过。 陶斯言轻声细语,温柔教她从微信里找出收款图片,然后又帮她下载支付宝注册。 余婉云没听懂的地方,陶斯言也会不厌其烦给她讲解。 等拿着两张收款图片走出门口时,余婉云莫名有些想哭。 她带着陶斯言去了她租下的集装箱,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他:“我没什么好东西感谢你,我看你好像在工地打工,以后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吃炒饭。” “我免费给你做。” 陶斯言看着破旧的集装箱,脸色微变:“你就住在这里?你的儿子丈夫都不管你?” 余婉云神情一僵。 陶斯言意识到说到了她的伤心事,调转了话锋:“以前在下乡在你家的时候,我没钱和粮票给你,你也管了我一个月的饭菜。” “以后别提谢不谢的,有困难就直接来找我,我就在工地上。” 说完,陶斯言就转身回了工地。 傍晚时分,余婉云看摊子没人来,正准备收了,突然一辆卡车开了过来。 副驾驶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她的摊前问:“请问是余婉云女士吗?” 余婉云茫然点头:“您是?”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朝着车招了招手。 车上当即下来一群工人,搬着各式各样的家具就往她的集装箱里放。 余婉云拦都拦不住,不一会,集装箱里就有了床、梳妆台、衣柜、桌子、空调、冰箱、电视。 余婉云又迷茫,又不知所措,拉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就要问他是不是送错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呵斥从背后传来。 “余婉云。” 余婉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找过来的傅星翰拽住手腕:“下午来找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他声音低沉,眼里满是愠怒:“还有,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摆摊。” 昨天她一晚上没回去,傅星翰连问都没问一句,见面只有职责。 可能是已经对这段长达三十年的婚姻彻底失望,她竟然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 余婉云没回答傅星翰,淡然抽出手:“这是我的事情。” 匆匆赶来的儿子傅修延眉头紧皱:“不是,你到底闹什么,我爸马上就要在临安展馆办画展了,你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摆摊给他丢脸吗?” 那个临安展馆,余婉云曾经听说过。 好像是个品格极高的私人展览馆,要享誉全国、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才能在那里办画展。 这时,陶斯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临安展馆绝对不会同意给你办画展。” 傅星翰脸色微变,转头看见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工人后,眼里闪过不屑。 傅修延更是神色鄙夷:“我当是谁呢,一个土鳖,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傅星翰脸色稍缓,看向余婉云:“只要你跟我回去,向思莲道歉,家里不会缺你的吃穿。” 和傅星翰结婚四十年,余婉云就低了四十年的头。 傅星翰喜欢画画,她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和农活。 傅星翰要出去进修,她就一个人照顾全家,一分一分的给他攒学费。 无论傅星翰说什么,她都依他。 但现在,余婉云再也不可能依着他了。 她眼眶发红,声音却坚定:“傅星翰,我已经去民政局预约了号码,这婚我离定了。” “我永远不会向任何人道歉,我糊涂了一辈子,现在老了,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傅星翰猛然低头看她,眼底闪过浑浊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