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巾滑下去,两张脸面对面,再无阻隔。
男人的呼吸扑在脸上,温热地掠过皮肤。 楚芙分明感觉到,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里,染着几分薄怒。 向门板的方向缩了缩,她不自然地扯起唇角。 声音甜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向长辈撒娇似的。 “小叔……” “别叫我小叔。”裴伽罗皱眉打断她,“如果陈言诺知道你的身份,你会惹上大麻烦的。” “陈会长?”楚芙微微皱眉,“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是什么陈会长。” “他不是会长是什么?” “他……” 裴伽罗突然停下来,抬手一拳击在她身侧的门板上。 楚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叔,我知道骗你是我不对,可是我……” “我说了不许叫我小叔。” 对上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裴伽罗拧着眉直起身。 深吸口气,他控制住情绪。 “对不起,小不点儿,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 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他语气郑重。 “从现在开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明白吗?” 楚芙鼓鼓唇:“我也没想让人知道,还不是你自己看穿的。” “我在和你说正事,态度端正点,不许撒娇。” “谁撒娇了?” “你!” 楚芙还要反驳,裴伽罗抬手捂住她的嘴。 侧耳倾听片刻,将楚芙拉到一边。 他小心解开她遮脸面巾的结扣,重新帮她遮住脸,仔细打结。 用手试探着向下轻轻拉了拉,确定她的面巾不会脱落。 裴伽罗再次扶住她的肩膀。 “记住,绝对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叔,等明天演出结束之后,立刻离开港城。” “可是,演出结束,我还有别的活动。” “不许参加。” “不是,凭什么呀……” 裴伽罗抬起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侧耳听了听,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休息室一角。 “我现在去开门,等门开后,你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许离我太远,半个小时后,你找借口离开,我会主动送你。记住了?” 楚芙还要开口,裴伽罗的手掌抬起来扶住她的脸。 “不要问原因,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相信我,好不好?” 楚芙点头。 自从他再回燕京之后,楚芙还是第一次看到,裴伽罗这么慌乱的样子。 她并不明白,他突然这么紧张的原因。 尽管已经多年没见,但是那个曾经对她关爱有加的少年,她还是有一种自然形成的信任。 “别怕,有小叔呢!” 回她一笑,裴伽罗转身准备去开门。 楚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那我叫你什么?” 裴伽罗转过脸,一笑。 “自己想。” 楚芙:…… 从她手中抽出衣袖,裴伽罗走过门,轻轻将锁着的门拧开。 重新回来,端起桌上自己的酒杯。 笃笃笃。 房门被人敲响。 裴伽罗目光询问地浇在楚芙脸上。 楚芙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 裴伽罗转过身,语气已经恢复平常。 “请进。” 助理推开门,陈言诺笑着走进来。 “来,向两位介绍一个新朋友。” 楚芙好奇地转过脸,一位年轻男子跟在陈言诺身后走进来。 铅灰色西装,与裴伽罗相仿的年纪。 大概是因为有几分混血血统,眼部轮廓比普通东方人要显得深邃些。 高挑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透着几分斯文的书卷气。 不像裴伽罗,身上自带一种高山仰止,难以接近的气场。 眼前的男人唇角微扬,显得很亲切。 “这位是收藏家安隐先生。”陈言诺笑着帮几人介绍,“这位是从燕京来的艺术商裴伽罗裴先生。” 两个男人握手,楚芙悄悄看一眼裴伽罗。 艺术商? 这家伙什么时候成艺术商了。 陈言诺向楚芙转过脸,“还有这位……” 安隐转过脸,视线落在楚芙脸上。 在陈言诺说明楚芙的身份之前,男人笑着伸过右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就是溪客小姐吧?” 楚芙轻轻握握对方的手掌。 “您认识我?” “去年圣诞节,百老汇剧场,您最后出来谢幕的时候,戴的就是这条面纱,我没记错吧?”安隐一笑,“我给您送过花的,原本还想请您吃顿饭,可惜……您拒绝了。” 楚芙有点意外。 事隔这么久,对方还记得她的面纱。 “不好意思。”楚芙歉意开口,“那次的行裴实在太满。” 当然,这就是借口。 对粉丝的邀请,她一向是敬而远之。 在剧场,她是演员,对方是观众。 走出剧场,大家就是陌生人。 裴伽罗看似不经意地迈前一步,站到楚芙和安隐之间。 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陈会长,开幕仪式差不多也该开始了吧?” “看我,只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陈言诺笑着抬起右手,“几位请。” 裴伽罗将左臂伸到楚芙面前。 楚芙会意,主动挽住他的胳膊。 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表示出二人关系不浅。 安隐的目光,在楚芙扶住裴伽罗的手掌上停留两秒。 退后一步,依旧满脸含笑。 “两位先请。” 几人一起走出休息室,大厅里已经是衣香鬂影,宾客云集。 陈言诺走上主席台,致开场词。 “……非常感谢大家,这次文化盛会的支持,现在让我们有请,远道赶来的几位艺术家上台。有请昆曲表演艺术家洛青女士……” 掌声中,几人相继上台。 最后,陈言诺大声喊出楚芙的名字。 “当然,还有我们的京剧名角——溪客小姐!” 这一次,现场的掌声是最热烈的。 楚芙松开裴伽罗的手臂,走上主席台,在陈言诺的指引下,站到中间。 “请溪客小姐作为艺术家代表致词。” 从陈言诺手里接过话筒,楚芙上前一步。 “非常荣幸受到陈会长的邀请,和诸位前辈一起同台献艺……” 台下,安隐站到裴伽罗身侧。 “裴先生和溪客小姐很熟吗?” “当然。”裴伽罗注视着台上的溪客,“她是我的女人。” “原来如此。”安隐一笑,“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安隐先生既然是她的戏迷,应该也知道她的规矩,在外人面前,她是不会摘下面纱的。” “不能通融一下?” “小姑娘喜欢玩神秘,安先生何必让她为难。” “那倒也是。”安隐点点头,“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样才有趣。” 台下,楚芙的致词进入尾声。 “作为一名京剧演员,传统文化的继承人和传播者,我希望更多的人,关注、了解我们的传统文化艺术。 同时,预祝此次文化交流活动,圆满成功。” 台下,裴伽罗和安隐同时抬手为她鼓掌。 看楚芙走到主席台一侧,裴伽罗主动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将脸转到她头侧,他隔着面纱吻吻她的侧颊。 “我们该走了。” 二人重新回到安隐等人身边,继续聊天。 安隐取出名片夹,取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裴伽罗和楚芙。 “过两天,安某的收藏品展览,还请两位赏脸。” 楚芙接过名片塞进手包,故意抬起右手,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裴伽罗转过脸,一脸关切。 “有点头疼。”楚芙软声撒娇。 “就你娇气。”裴伽罗笑嗔一句,“不好意思,陈会长、安先生,我先送她回去,咱们改天再约。” “理解理解。”陈会长笑呵呵地点点头,“我送二位。” “大家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向二人摆摆手,裴伽罗拥着楚芙的腰,大步走出会场。 安隐站在陈言诺身侧,注视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会场外。 “这个裴伽罗,没什么问题吧?” “他的底细我已经查过,绝对没问题。” 安隐轻轻点头,“他和溪客什么关系,会长知道吗?” “男人和女人还有什么关系,当然就是上床的关系喽!”陈言诺暧昧一笑,“怎么,安先生不会也对这位角儿动心了?” “只是好奇而已。”安隐耸耸肩膀,“陈会长见过溪客的样子吗?” “我这个年纪,对女人早没兴趣了。”陈言诺笑着摇摇头,“不过,你别看小姑娘年轻,正宗的梅派,戏唱得没得挑,明天安先生有时间,不妨过来听听。” 安隐一笑:“好。” …… …… 汽车重新驶回半岛酒店。 “好,那你先回酒店,明天我们再联系。” 楚芙结束与米莱的电话,跟在裴伽罗身后走进酒店大堂。 于墨小跑到前面,帮着二人按开电梯。 注意到包里安隐给她的名片,楚芙打开电话薄,将号码存进去。 裴伽罗看在眼里,没出声。 电梯来到顶层,三人一起走进房间,裴伽罗向于墨抬抬手掌。 “把那幅画拿来。” 于墨有些犹豫:“裴先生?” 裴伽罗皱眉侧眸,于墨看出男人目光里的强势,转身走进书房。 片刻,捧来一只装在木盒。 戴上手套,他小心地取出盒子里的画面展开。 楚芙转过脸,看到他手上的画,一怔。 “水月观音像?”凑到画前,她仔细看了看,“你买一幅赝品做什么?” 于墨一惊:“您怎么知道是赝品?” 楚芙:“因为真的在我手里。” 外公生前除了唱戏,最喜欢的就是收藏古董。 除了这幅《水月观音像》,手里还有好几幅古画。 于墨:…… 裴伽罗脸色平静地抬抬下巴,示意于墨将画收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这就是我的生意。” “你在出售假古董?” “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个。”裴伽罗拿过她的手袋,取出安隐的名片,“陈言诺将安隐介绍给我,就是想要接手我手里的古董。” “可是,这些艺术品是不允许出口的,就算是出国展览都要报备……” 说到这里,楚芙皱眉抬起脸。 “他……是非法走私商?” 难怪,裴伽罗看出她出现会那么紧张。 原来,这个陈会长和安隐都是走私大佬。 看到于墨从书房出来,裴伽罗抬抬右手。 “你去休息吧。” 于墨点点头,走出客厅。 “听话。”裴伽罗上前一步,扶住楚芙的肩膀,“明天演出结束之后,我会送你去机场。” 楚芙凝视着他的眼睛:“做完这一次,你就收手?” 裴伽罗郑重点头:“我保证。” 楚芙点头:“好,那我听你的。” “真乖。”裴伽罗的表情放松下去,“去睡吧。” “那……”楚芙垂下睫毛,“你睡哪?” 裴伽罗笑起来:“放心,我对浴血奋战没兴趣,我睡次卧。” 楚芙脸上有点热。 “对了。”裴伽罗认真提醒,“如果安隐给你打电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了。” 回他一句,楚芙转身走进主卧。 卸妆洗个澡,她换上睡衣,正准备睡觉。 嗡—— 桌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 安隐。 想起裴伽罗的提醒,楚芙忙着抓着手机,快步来到次卧门前,急急将门敲响。 没人回应,她干脆推开门走进去。 “小叔!” 裴伽罗裹着一条浴巾从洗手间出来,身上满是水珠,头发也是湿的,似乎是澡刚刚洗到一半。 “怎么了?” 楚芙向他晃晃手机。 “安隐电话,我接还是不接?” “打开免提,接。” 楚芙打开免提,将电话接通。 “安先生,有事?” “后天,我有一个私人藏品展览,不知道溪客小姐能不能赏脸?” “不好意思啊,我后天还有演出,明晚就要走,恐怕不能去给安先生捧场了。” “那明天中午我做东,请您和裴先生一起吃个饭?” 楚芙还在思考怎么回答。 裴伽罗伸手将她拥过去,低头吻上她的颈。 丝绸睡衣被他身上的水浸湿透,微凉。 男人的唇,却是灼热而滚烫。 楚芙缩起颈,躲闪着男人的攻击,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有点绵软起来。 “我明天中午……” 男人的吻掠过肩膀,隔衣咬在她的心脏处。 楚芙终于控制不住,低吟出声,指尖一软,手机脱落掉在地毯上。 “裴伽罗,你别闹……” 楚芙抬手推开在她身上放肆的裴伽罗,弯身想要地捡起手机。 裴伽罗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随后,人就压过来。 楚芙:!!! 狗男人难道想玩现场直播? 招手抓住裴伽罗的肩膀,她急急提醒。 “手机……” 不等她把话说完,睡衣衣带被他抹下去,男人的唇带着烫人的温度,再次落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