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有松口……这次也许是时间到了,又也许是陆先生的诚意打动了我。钱只是试探他的方式,我这么老了,并没有那么多用到钱的地方……我只是想要确定,克里斯酒庄在他手中,不会在十年后沦为一座荒园。它曾是我一生的乐园,如果把它交给别人,能让它变得更好,我就不会不甘。但一想到你们,我就没有勇气继续待在那里……只好像个没出息的老人家一样逃走了。” “克里斯先生……” “Lucile,答应我,留下来。” “我……” “相信我的眼光,留下来,你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我和陆先生的补充协议中有一条,就是要你留下来。” 童岸的眼中渐渐浮起了薄薄的一层雾。 克里斯走过来,慈爱地拍拍她的头:“我的小姑娘,你要一直往前走啊。要让我看看,永恒的乐园!” 童岸抹了抹眼泪,对克里斯重重点头:“嗯!” 回到巴黎的第二天,童岸一声不吭地提着行李去了唐婉家。 唐婉叼着牙刷哭笑不得:“傻妞,你就不怕我这里有男人?” 童岸脸刷地一红,犹犹豫豫道:“那……有吗?” 唐婉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 把东西放下,童岸主动请缨去做早饭。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唐婉点了支烟:“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借宿,你的程大少爷呢?” 没有回答。 唐婉眼皮跳了跳,疾步走过去,拍了一把她的肩:“怎么回事?” “他……回家了。” 童岸低头打着蛋液。 “北京?” “嗯。” “……多久没有联系你了?” “四天了。” 程少颐离开的第五天,手机号直接由无法接通变为了空号。 一百多个小时,哪怕是飞去南极也足够了。 童岸望着手机,渐渐开始觉得浑身发冷。 六神无主的时候,她唯一的归属,只有唐婉。 “那你现在还有心情给我做早饭?”唐婉按住她的手,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童岸怯怯地停住了动作:“可我再着急,也没有用。” 再着急,也联系不上程少颐。 再着急,也只能眼巴巴地等他主动联系自己。 经历了一整夜的失眠,她不得不瑟缩地爬起来,找来这里。 “你滚去睡觉,我做饭!”唐婉不由分说地将她赶出厨房。 “可你不是还要上班?” “我今天休假。” “……谢谢你,糖糖。”童岸吸了吸鼻子。 “得了,别恶心我。只要你别在我面前哭就成,医院那群家属,每天哭得我已经够心烦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勾出了童岸的眼泪。 她不住地抽噎:“对、对不起……我忍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啊啊啊啊!”唐婉气得把碗往桌上一拍,厉声命令她,“我最后说一遍,给我滚去床上睡觉!” 一天一夜未合眼,在蛋饼的香气中,童岸很快含着热泪睡着了。 唐婉端着盘子走出来,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皱着眉轻声嘟囔了一句:“傻妞。” 程少凡昨天就到了巴黎。 他来找她的时候,唐婉刚到家没多久。 “哦,你这是被赶出来了?”她抱着一双手,对他冷嘲热讽。 他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捏得很用力:“注意你的措辞。” 她嗤笑一声。 程少凡松开手,神情烦躁:“所以这几年你待在那个女人身边,到底为我做了点什么有意义的事?” “让你知道她的存在还不够吗?” “不够。” “那还真是遗憾,我就这么点能力。” “唐婉,你看我这两年没什么功夫管你,现在就蹬鼻子上脸跟我逞能了是吧?” “原来你也知道很久没空搭理我……”唐婉笑嘻嘻地吐了一个烟圈,“你就不怕我变节?” 程少凡冷眼看着她,像看个笑话:“就你?” “……” “唐婉,”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你不会背叛我的,永远不会。” 像被人戳中了最痛处,唐婉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气急败坏:“你给我滚!” “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嗯!” 程少凡一把拎过她:“再说一遍。” “滚!……” 她剩余诅咒他的话,则被他滚烫的吻堵住。 北京。 程酒酒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正在打扫大厅的陈阿姨。 陈阿姨转过身,神情诧异:“小姐怎么回来了?先生不是说不让告诉你吗……” “你们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是觉得我是个外人么!” “小姐什么话,太太只是怕你担心。” “我在国外才更担心!”酒酒卸下相机包,脸上极少见的没有笑容,“我哥人呢?” “……陪先生在医院。” “妈呢?” “太太也在。” “那我去医院一趟。” 说着朝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她又折了回来:“陈阿姨,能借你买菜车的钥匙一用吗?这次回来的急,我把钥匙都落在那边了。” 医院的走廊很静,程酒酒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夜已深,除了自己的妻子,专属病房内只留下了老黄。 程少颐正在洗水杯,转身看见酒酒,眼中闪过一刹惊讶,立刻恢复了镇定:“你怎么回来了?” 老黄咳嗽了一声。 “不是说了谁也别通知吗?”程少颐瞪着他。 “小姐又不是外人……” 这不是个能说俏皮话的场合,每个人看上去都情绪紧绷。 程酒酒赶紧走过去,宽慰地抱了抱程少颐:“哥,别生气,是我前天打电话给老黄,他无意间说溜了嘴。” 程少颐眉头渐舒,不说话了。 老黄暗吁了口气。 病床上的程父睡容安详,精神看上去比程酒酒想象中好很多。她坐在旁边默默看了一阵,这才想起来没见着母亲。 “妈呢?” “有些急事出去了。” “是堂哥那边又弄出了什么事?” 程少颐愣了一下,神色冷清:“按他们的说法,现在是在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程父的身体抱恙,恐无法继续胜任董事长一职,应尽早召开董事会,敲定下一任董事长人选。 程母为这事已经和部分董事们斡旋了好几天了。 程少颐低头看表,十二点过了。 “酒酒,你刚下飞机,先回去睡吧。” “是啊,”老黄也劝她,又看了程少颐一眼,“少爷你也一起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你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太太走之前还叮嘱我,让我赶你回去睡觉。” 酒酒这才注意到程少颐眼中布满了血丝。 她拉拉他的衣袖:“哥,你就听话,回去吧。” “你呢?” “我要留下来陪爸爸。” “你和酒酒都回去。”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 程酒酒不禁回过头:“妈……” “听我的,你们都回去休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打起精神。明早再过来替我和老黄。” 程少颐思忖了片刻,同意了。 程酒酒则过去抱了抱母亲:“妈,辛苦你了……” 程母身体一震,脸上却仍维系着镇定:“这是我应该做的。” 来到停车场,程酒酒左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