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风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道:“不碍事的,不劳烦前辈。” 南农点了点沈兰瓷眉心,却还是转头看他:“王爷这咳嗽的毛病从几时开始的?” 卢风顿了顿,默默道:“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平时无甚影响,一到变天就会咳嗽几声。” 看着沈兰瓷抱着碗悄悄坐远,他哭笑不得:“不会传染。” 沈兰瓷埋头吃饭,心内却琢磨开了。 看来她有必要搞清楚,卢风这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判若两人。 南农点点头:“等会儿我给你开个药方,吃上半月,药到病除。” 卢风又礼貌道谢,心中还觉得不愧是九州大陆最神秘和平的南越国之人,药圣前辈人真好,没有一点世外高人的奇怪脾气。 他哪里知道,南农还记得自己乖乖小侄女捅了别人一刀。 心虚着呢! 接下来几日,沈兰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卢风心中还暗自纳罕。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道理。 果然,就在阳光明媚的一个安静午后,还在喝药的卢风收到消息。 “南词公主又逃跑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精妙。 卢风叹了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两日施针到了关键时刻,南农都住在宫内,这位倒是会选时间。 淡定自若地喝下最后一口药,卢风眸色淡淡:“去哪儿了?” 暗卫脸色羞惭:“属下不知!” 卢风也不恼,南词的厉害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若她真是沈兰瓷,甩开几个暗卫更是不在话下。 那天在近月楼,她说沈兰瓷蠢那几句话,不是辱骂,而是一种近似于自我厌弃的嘲讽。 卢风想起南词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洞,狂风呼啸,却无法填补。 他收回思绪吩咐道:“将寒鸦放出去。” 暗卫领命:“是。” 早防着沈兰瓷的卢风第一日就在她住的房间熏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只有一种专门豢养的叫寒鸦的生物能循着这味道找到想要找的人。 这手段是沈兰瓷死后卢风才培养的,是以她并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 沈兰瓷刚踏出镇国寺,便看见寺庙门口巨大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一身黑衣,脸庞俊美到妖异的卢风转头望过来,看见沈兰瓷,他脸上寒冰消融。 “我来接你回去。” 第33章 这句话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沈兰瓷愣了,蓦地回想起当初卢风以为自己在镇国寺祈福时那冷漠面孔。 “让我去接她?痴心妄想。” 沈兰瓷跳动的心瞬间冰冻,眼眸也冷下去。 他会来这里,是来接南词公主,而不是那个卑微到无人在意的永安王妃沈兰瓷。 回去的路上,沈兰瓷垂眸沉思,一言不发。 镇国寺的住持见到她后只说了一句话:“涅槃重生,各归其位,一切皆是因果宿命。” 而后不管沈兰瓷如何问,住持都只有一句:“施主不必纠结,你只是回到了你该回的地方。” 沈兰瓷琢磨着这话,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是她该回的地方,南越国吗? 为何又偏偏是南越? 卢风见状也不说话打扰她,只默默跟在她身后,眼底酝藏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 刚到山底,一个清脆声音唤醒沈兰瓷的思绪。 “沈大哥,对不起,都怪我丢三落四今天才来这么晚。” 一个沉稳男声道:“无妨,今日来得晚还可以在山中看到日落。” 沈兰瓷一惊。 沈靖?夏英? 她下意识就想藏身,却无处可躲。 蓦地,一个帷帽从后面扔过来。 沈兰瓷转头一看卢风,却见他已经策马上前挡住那两人。 她连忙救命稻草般赶紧戴上。 前方,卢风垂眸打招呼。 “大哥,夏小姐。” 沈靖神色淡漠地颔首:“永安王。” 夏英虽神色不虞,却也是在一旁回礼。 倒是身后的沈兰瓷听见这称呼十分诧异。 大哥?卢风一定是让人夺舍了吧?竟然会叫她哥作大哥。 几人打完招呼,夏英又看向卢风身后。 在看见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后,她眼中出现一抹不屑与鄙夷。 当初阿瓷刚死,这人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还不是另寻新欢。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地开口:“没了一个苏清荷,永安王这是又寻了一个新王妃?当初那样,我还以为永安王打算为我们阿瓷终身不娶。” 沈兰瓷背脊都僵住。 卢风面容不改,依旧好声好气:“夏小姐误会了,只是朋友。” 夏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靖阻止:“英英莫再胡言。” 无论那两人是什么关系,都已经与他们沈家再无半分干系。 夏英悻悻住口。 沈靖冲卢风点点头,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在走过那名白衣女子身边时,沈靖只感觉心中一动,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升起。 但看着那两人走远,他又摇了下头,将那奇异的感觉挥散。 另一边,卢风轻声道:“他们俩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镇国寺为沈兰瓷祈福。” 没人看得见,那帷帽下面,沈兰瓷早已泪珠流了满脸。 见沈兰瓷不说话,卢风又自言自语道:“对了,沈将军与夏小姐定亲了,半年过后便会成婚。” 沈兰瓷眼眸瞪大,随即涌出巨大的惊喜与神采。 她突然想起当年夏英总来沈家找她玩,一看见沈靖便眼睛发亮的模样。 只可惜那时的沈靖已经与太傅千金有婚约,而夏英看着飒爽,大家闺秀的教养却不少,故此两人从未有过私下交集。 又转眼看向远处那两个背影,沈兰瓷不禁失笑。 夏英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子,她的大哥亦是这世间少有的伟岸儿郎。 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能在一起,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但她依然嘴硬:“我又不认识他们,你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第34章 卢风也不拆穿她见到这两人就惊慌失措的模样,顺着她道:“只是闲极无聊,与你找些话题。” 沈兰瓷透过帷帽看他,薄纱晃晃悠悠,她看不清这人眼中情绪。 怔忡片刻,她终于问道:“我来盛京,已经听到许多次苏清荷这名字,你当初为她……负了沈兰瓷?” 卢风还以为她会一直逃避这问题。 见她问出,漆黑眼眸中漾出一抹笑意。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想起苏清荷,他又抑制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与恶心。 他顿了顿,看向前方,冷冽声音中是无法压抑的恨意:“那女人,是个贼。” 一个清晰的答案在沈兰瓷心中呼之欲出,但她还是故作茫然地问:“她偷了你东西?” 卢风摇摇头,看向沈兰瓷,眼中似乎有着莹然水光。 “她偷了阿瓷的东西。” 沈兰瓷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间想透了许多事情。 ——果然如此! 所以当初卢风是被苏清荷欺骗,而现在这一切转变,又是因为知晓了真相。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沈兰瓷将帷帽揭下,面容上已是一片沉静。 “斯人已逝,王爷现在做这一切并不能抹去你曾带给她的所有痛苦。” 卢风痛苦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露出一个十分苍凉的笑。 “真的……无法被原谅吗?” 沈兰瓷与他对视,神色淡漠而冷凝。 当初那些伤害几乎刻入骨髓,让她如在地狱滚了一遭。 凭什么他一句知晓错了便得原谅。 沈兰瓷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模样。 “死人怎么说得出原谅呢?” 卢风脸上最后的血色也褪去,他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开合几次却出不了声。 沈兰瓷却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立时疾驰而去,头也不回。 话说得那般绝情,她却只觉得心脏处火烧火燎般疼,她不敢停,一旦停下就会被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的心碎淹没。 沈兰瓷不知道卢风看出了多少才会同她讲这些话,但她至死不会承认。 她得离开这地方,她要回南越。 她不想再知道她为何会重生,就当上天垂怜好了。 再待下去,沈兰瓷不知道自己又会坠入一个怎么样的深渊。 翌日,夏英外出买东西的路上听见几个路人谈论。 “你听说了吗?当世药圣南农来了盛京。” “就是那个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圣?” “是的,好像住在永安王的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