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
鹿晚在规定时间内来到医院取号,确定好诊室门外的姓名牌后,乖乖坐在走廊等候区。 紧张。 祈祷这位医生友善点,和蔼点,温柔点…… 诊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小伙子捂着半边脸打里面出来。 紧接着,严厉的呵斥声从门内传出。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及时给病人吸口水,及时!这么基础的东西还需要我教,回学校重读算了!” 是属于青年男子的低沉声音,平稳磁性,震慑力十足。 鹿晚有一瞬间的心慌,再次看了看门外墙上的姓名牌。 主治医师,贺昭临。 没错。 有点凶啊…… 祈祷无效。 电子屏幕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名字,叫号声毫不留情地呼唤她,“请鹿晚到1号诊室贺昭临医生处就诊。” 她从长排椅上站起身,小腿肚不争气地软了下。 推门而进。 洁白明亮的诊室内,中央摆着一台牙医椅,三个白大褂身影分散而站。 一个瘦高的男医生垂头丧气地整理着托盘上的器具,估计是刚刚挨骂的倒霉蛋。 唯一的女医生小声询问道:“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鹿晚。”鹿晚老实地晃了晃手里的挂号条,余光瞥向站在水池边洗手的颀长身影。 芝兰玉树,气质卓然。 制服look,魅力值五颗星。 他转身看过来,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一双狭长的眸子深邃幽远。 周身散发着内敛成熟的稳重感。 不得不承认,制服和口罩真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对方望向她,淡声问道:“牙怎么了?” “上面左边最后一颗牙经常疼,好些日子了。” “坐下我看看。” “哦。” 鹿晚听话照做。 贺昭临戴上医用手套,两手各持着一个细长的工具探进她嘴里,经过简单查看,给出结论,“阻生智齿,拔除掉就不疼了。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嗯,去拍张片子吧。” 年轻的女医生开了张拍片的单子递给她,“先缴费,然后去一楼的影像科。” “好的,谢谢。” 临近午休时间,医院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不出二十分钟,鹿晚已经拍好牙片重新回到诊室。 贺昭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随手指向椅子,“情况不复杂,躺过去吧。” 鹿晚看这牙医椅像极了受刑的电椅,战战兢兢地躺上去。 男人坐在旁边,在她脖子上系了块淡蓝色垫巾,低声道:“往上躺。” “哦哦。”身下的塑料布打滑,她努力地上窜了两次。 “头放正。” 声落,一双炙热的大手扶着她的头两侧调整了下。 一切准备就绪,椅背下调,她的上半身更往下降了降。 像只待宰无助的小羊羔。 心跳开始猛烈加速,恐惧情绪漫到嗓子眼,鹿晚双手紧捏着自已的粉色小包包。 看牙医哎,拔牙哎,世界最恐怖事情之一。 贺昭临再一次戴上医用手套,低头下望。 “脸朝我这边偏点。” “张嘴。” 沉稳的木质香糅合了淡淡的葡萄柚从他身上飘散而来。 张嘴…… 仅仅两个字,一些奇怪的记忆碎片被勾引而出,一股脑涌进鹿晚脑海。 逼仄的空间,灼人的气息…… 同样是这样充满质感的“张嘴”两字闯进耳朵。 她被一个男人扣住下巴,吻了很久…… 是昨晚的梦。 出神之际,嘴里多了些碘伏的涩感。 “手术过程中有任何不适,举手示意。” 贺昭临提醒着,声音忽而温柔下来,还带着点轻哄的意味。 “要打麻药了,会有点疼,忍耐一下。” 针刺的痛感随即而至,过后是越来越重的酸胀感。 直到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男人的声音更轻了些。 “不要紧张,你表现得很好,很快就过去了。” 口腔里一片麻木,鹿晚抬起眼睛,看到一双布满柔光的黑眸。 似曾相识。 突然,贺昭临轻耸眉心,手指轻扯了下她的嘴角。 “别舔我手指了。” “……不好意思。” 耳根发烫,鹿晚撇了撇没有知觉的舌头。 拔智齿可不是件浪漫的事,让鹿晚怀疑自已嘴里有个建筑工地,好在医生专业利落,受刑时间不长。 结束后,贺昭临将椅背调至高位,解下她脖子上的围兜。 “缝合两针,给你开了止疼药和消炎药,照着药方按时服用,一周后过来找我拆线。” 鹿晚怔愣地点点头,大大的杏核眼迷蒙地眨巴两下。 女医生递给她一张纸,嘱咐道:“这是术后注意事项,仔细阅读一下,注意术后修复。” “谢谢。”鹿晚咬着棉球含糊应着,慢吞吞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踏出门坎,转身关门的瞬间,直直撞上了贺昭临那双神色深沉的黑眸。 - 走出医院,鹿晚接到《好奇宝贝》儿童杂志编辑文翰的电话,约她谈谈绘本的事。 大学毕业后,她利用业余时间给这家杂志画图,合作挺愉快。 不过以前都是画杂志里的插画,绘本邀约还是第一次。 打车来到约定的咖啡厅。 文翰开门见山,“之前电话里跟你说过了,我们杂志社要做一本儿童口腔健康方面的科普绘本,想请小鹿老师画一套图。” 鹿晚咬着棉球慢慢说,尽量把字句说清楚,“我没问题,文案方面由谁来撰写呢?” 文翰端起咖啡抿了口,“是位口腔医学博土,以前替我们杂志写过这方面的科普知识,很专业的,他也在余市,我约了他过来一起商量。” 鹿晚听后竖起大拇指,点点头。 文翰浅淡笑笑,“本来他兴趣不大,我跟他一通夸,说小鹿老师你是我们杂志社最好的插画师,还给他看了你的作品,他立马同意了,看来,还是小鹿老师有号召力啊。” 鹿晚来了兴致,“这位医生叫什么名字?” “贺昭临。”文翰眼睛一亮,朝门口挥挥手,“他来了。” 鹿晚一愣,循着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