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季庭柯支了拐,半撑在腋下、试探着走了几步。 他压低了声音。 “老叔。” 汪工纳了闷。他一个打挺、又站了起来: “老叔,不是迄今、还住在煤一中那儿。” 季庭柯微一点头,他没有否认地:“嗯。” “昨天,我去家属院了。” 汪工心里一惊,他弯下腰、为季庭柯卷下裤腿的动作幅度更大,不小心碰到伤处,男人淡淡地、闷哼了一声。 一时无言。 汪工难得严肃,难得敢硬气地,一点点压下目光。 他问季庭柯,是不是最近的日子太舒坦了。 “你知不知道,煤一中那儿、有多少人想让你死。” 季庭柯仰回了床上。枕头盖在脸上、他不去看汪工的表情。 他说:“我去看看小响和嫂子。” 家里冷气调得很足。汪工却还是热得抹了把汗,他低声地揭穿季庭柯: “是去看小响和嫂子,还是看那几个埋土里的?” 他慢慢地眯起眼睛: “你该不会,又给他们送钱了吧?” 季庭柯没吭声。 良久,汪工幽幽叹了口气。 他这会子也不叫“哥”了,连名带姓地: “季庭柯,做人光凭有良心,是活不下去的。” 他轻声到音调几乎从肺里飘出来,稍一用力就散了: “你没听说吗?赔偿款早就下来了。一条人命百八十万的,不缺你杀鱼、煮面换来的那点仨瓜俩枣。” “有些责任不是自己的,上赶着扛、也没人领情。” 他苦口婆心,季庭柯沉默着、配合点了两下头。 也不知是敷衍,还是真的体会到了。 倒是生硬、蹩脚地转了个话题。 季庭柯捡了从掖下再次滚到地上、汪工带来的两根拐。 他有些粗的指腹来回摩挲着拐,按着它的最上层。 “这拐,哪儿弄tຊ来的?” 汪工说:“是家里姨婆的。上一次,她晒豇豆从楼上摔下来——豇豆五块钱三斤、拐一下去了舅公二百。我寻思,真金白银买的,放在家里、没人用也是积灰。” 季庭柯仰过头,道了一声谢。 沉默之间,他淡淡地吸了一口气: “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汪工是打光棍儿的小年轻。他没了父母、没有牵挂。一般下班了就跑去打桌球、隔三差五地撸串吹啤酒,日常攒不了几张钞票,狐朋狗友却能拉出一串。 在和季庭柯相熟之前,还险些、为了一些浑事儿去蹲号子。 但这差一点的号子,蹲的不是西山的、而是韫城的。 季庭柯过去从来都没有细问过。 只是眼下: “你对韫城,了解有多少?” 洗头的妹、按摩的柔软足底、多加的钟。 汪工没敢说实话,两根手指搓在一起、随便捏了两下。 “一小咪咪。” 一小咪咪了解程度,外加知道罗敷来自韫城、郝国平在死之前去过韫城。 这三样,什么都说明不了。 哦,对了。 他还有租房合同中、罗敷的身份证复印件。 上面写着她的住址。又或许,只是曾经的住址。 :幸福里小区。 季庭柯在地图上查询过,那个小区还在,没有被拆除、拓宽成商业圈。 只是有可能—— 季庭柯托汪工跑一趟。 一为罗敷、二为郝国平。 汪工有些虚地,发出低低、短促的笑声。 “韫城那么大,到哪儿、去琢磨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