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裴宴深难以入睡。
脑海中满满都是刚刚的陈绾瑶,她的眼神太过悲怆。 心中弥漫起巨大的不安,仿佛……自己将失去最珍贵的人。 裴宴深猛然从梦中醒来,夺开门,就来到了陈绾瑶的门外。 他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嗓音发颤:“瑶儿?” 刚才的梦太真实,如浪潮般的惶恐和不安将他淹没,还不等屋内的人回应就一把推开门。 “师父像你赔罪……” 可里面空无一人。 外厅的桌案上,镇尺压着一封薄薄的信笺,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诀别书。 【裴宴深,你和苏木霄等人的对话,我全都了然,还有你和沈云苓的吻,她献给你的初夜,以及每一件暧昧不已的事情。】 【与君相诀别,死生不复相见,我不恨也不怨你,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那些爱意我也权当喂给了狗。】 【若有来生,我宁愿冻死,也不愿再遇见你。】 下方带着斑驳的血渍,潦草的写着——陈绾瑶亲笔。 裴宴深的心像是被人徒手撕裂,血肉模糊。 痛,撕心裂肺、摧心剖肝的痛。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现在就要找到陈绾瑶。 他匆忙出府,众人眼中有笑面虎之称的裴宴深,这一刻面上满是痛色。 慌忙之间,裴宴深撞到了一个大夫。 大夫站稳后,看见是他,急切的说着:“将军,你的小徒弟呢?快带我去见她!她为你解了毒,如今毒素怕是蔓延肺腑了!” “再晚,就来不及了!” 只一刹那。 裴宴深的血液滚烫的逆流而上,似乎要冲突血管的桎梏,追随陈绾瑶而去。 他强行定下心神,哑声道:“你随我来,和我一起去找夫人。” 说完,他又返回屋中查看细节。 人走了总归会留下痕迹。3 一条蜿蜒的血迹在消融的血水中慢慢荡漾。 越走,裴宴深几度晕厥,却死死掐着虎口,强撑着要找到她。 乌衣巷。 人们围作一团,对着地上的女尸一阵惋惜。 而他也终于寻到。 血。 入眼鲜红一片。 从人群的中间缓缓流淌,似一条不会干涸的河流。 裴宴深踉跄着拨开了人群。 望着血泊之中惨白如雪的陈绾瑶,无情如他,却也双眼猩红。 心好像被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重重坠落摔个七零八碎。 他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抱她,心中的恐惧与慌乱怎么都按捺不住。 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翁动的双唇在轻颤。 “……瑶儿?!” 怀中的她是那么轻,轻到好像没有重量一般。 陈绾瑶的身体好冰好冰,冰到他的心也一起冻伤了:“大夫!你快来看看瑶儿!!!” 他绝望的喊着。 大夫看着她身下的血泊,以及腕上翻开的皮肉时。 就开始暗暗摇头。 只要裴宴深肯探一探陈绾瑶的鼻息,他就会知道,她已经死了。 大夫仔细把脉后,又翻看了她的眼皮,思忖着:“将军,夫人她……您节哀。” 说完,惋惜的走了。 再不走,难免发生什么意外。 保命要紧。 霎时,裴宴深只觉刺骨的寒意蔓延四肢百骸,又顺着背脊爬上头皮。 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瑶儿……” 鲜血晕花了他的手。 手上一湿,是他的泪。 在大婚之日,他的爱人离开、又死去。 …… 将军府,疏桐院。 裴宴深轻轻的用热帕子为陈绾瑶揩拭去了身上的血渍。 小心翼翼的,似在对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仔细去听,还能听见他哑声呢喃:“瑶儿,我为你揩干净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可话落,回应他的却只有满屋空寂。 微风轻过,吹起那封信笺。 直直往裴宴深身上拍! 他狠狠的怔住,瞳孔猛地一缩—— 信笺后还有字。 【裴宴深,我陈绾瑶从不是谁的替代品,檀木盒中你写的信,还有和沈云苓四五分相似的脸,从不是我愿的。】 【你可以拒绝我,可以骂我爱上你这个师父不知羞。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把我的真心碾碎又寸寸拼凑。】 【你把我捧上幸福的巅峰,又狠狠摔下……裴宴深,你不能一边享受着我的爱,一边又唾弃它不堪。】 刹那间,裴宴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直至血肉模糊都喘不过气! 滚烫的泪滴滴落下。 落在他的手上,似乎要把他的皮肤灼穿一个洞。 他无措的将陈绾瑶抱在怀中,嘶声大喊:“瑶儿……我没有,你从来不是谁的替身,你回来好不好?!” 哭的双眼猩红,让人心碎。 宋鹤卿突然闯了进来,声音发狠:“师父!师妹她已逝,该让她入土为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