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十号戏份不多,零散拍了几天,转眼就快杀青。
林杉禾全程提着心,生怕钱导什么时候来个杀人于无形。 日子一天天往后走,就和离开的宋茗一样,好像关于钱导的纠纷也只是场梦。 除了她,无人知晓的梦。 林杉禾的最后一场戏在游轮上,男女主破镜重圆却遇上海难,最后时刻,生死相依。 这种感情戏,女十号当仁不让的是个炮灰,扮演着挑拨离间的角色。 她越恶毒,男女主越相爱。 开拍前一小时。 “杉禾,”编剧助理推开房车门,有些不好意思:“导演觉得现在那版不合理,让甄老师重新写了剧本。” 程若若接过剧本扫了眼,问:“加了场落水戏,也是今天?” “对。”闪电适时劈下,照在三人脸上。小助tຊ理心虚道:“拍快点应该没问题,天气预报是晚上下雨。” “片酬怎么算?”林杉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您放心,导演说了,咱们可以加倍!”小助理突然来劲了: “偷偷告诉您,咱们剧组拉到了大投资,就连宋茗都要来特别出演呢!” “真假?”程若若不太信:“宋茗来了可是给咱们剧组抬咖,一点好处也没有。” “害,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人已经到了。”小助理看了眼时间往外走: “你们抓紧准备啊,老大说了,就等着晚上游轮庆功呢。” “知道。”林杉禾坐起来,接过剧本扫了眼。 原先挑拨离间被揭穿的女炮灰,变成了挑拨离间后,害人不成自己反而掉下去的死亡女炮灰。 下一个镜头就是海难,甲板上男女主互诉衷肠,瓢泼大雨更像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至于女十号,可能已经被鲨鱼吃掉了。 之前的台词全换,林杉禾知道现在是专心背台词的时候,却怎么也放不下那个名字。 宋茗,怎么会是宋茗。 拍摄比想象中更顺利,六月暖阳下,男女主终于遇上,互相拉扯,挣扎。 雷声不断,雨水还未落下。 林杉禾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个出挑的身影。 可能是宋茗实在好看,也可能是因为他穿得最多。 其他人都只剩短袖裤衩时,某人依然长袖衬衫搭上休闲长裤。 粉丝见了都要哭:哥哥你能不能少穿点,学学风老师吧。 沙滩上挤满人,大多是为他而来,就是撑着伞也不愿散开。 林杉禾无意见他,默默走到角落遮阳伞下抱着剧本。 外面喧闹,她却静了下来。可能是这样的场景,才能明显感到到她和宋茗现在的差距。 说是天堑也不为过。 落水戏要再暗一些,等雨开始落下,她也该退场。 导演组开始疏散无关人员,漆黑的乌云一点点往头顶移动。 林杉禾换上浅米色小礼服,站到甲板上,等待最后的宣判。 雷声自头顶炸开,隐约间,她听到剧组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好像吵起来了……” “真的不会出事吗?” “不会吧。” 水里的救生人员泡在浪里,浮浮沉沉。 林杉禾望着起伏的深蓝色海面发呆,真实拍摄时间比约好的还推迟了好一会。 导演匆匆跑来,喊着【开机】。 林杉禾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扔掉,沉浸入戏里。 这是她入行的第四年,从一开始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对,到现在可以快速入戏。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这份工作的。 这份可以体验无数人生的工作。 她可以是任何人,不是林杉禾就好。 “很好!”执行导演走过来,对几位演员做最后的交代:“钱导有点事让我趁着天气把最后的拍了。” “杉禾啊,待会别怕,下面的人都等着呢,不会有事的。” 他笑得憨厚,语气里都是为即将杀青而喜悦。 “好,谢谢导演。”林杉禾弯了弯嘴角,没追问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戏,钱导会消失。 狂风卷着腥咸的潮气袭来,将她的头发都吹散了。 “来!三、二、一、开始!” 女主躲着男主在甲板上散心,身后的宴会照样进行。 她终于想通,要回去和男主说清楚时,女十号走出来。 先是耀武扬威,最后恼羞成怒。 就在她要下狠手的时候,男主赶到英雄救美。 女十号一个错手,撞在栏杆上。围栏被女二动过手脚,女十成了女主的替死鬼,坠入茫茫大海。 后面的情节剧组已经拍摄完成,落水不仅是林杉禾的最后一幕,也是整个剧组工作的最后一幕。 林杉禾找好角度,以一个侧身的姿势方便男主施力。 反正围栏已经半断,这场戏最危险的也就是落水。 “你放开她!”男主表情痛苦又后怕,猛地将女十号推开。 林杉禾已经做好准备,却依然被男主毫无收敛的力撞飞出去。 位置偏了,她弹到未被切割的栏杆上,拦腰截下,五脏六腑疼得说不出话。 这一下,人没下去,切割完的围栏却被震开,坠入了深海。 风浪大,没人听见海里的惊呼声,坠落的栏杆砸中了某位救生人员。 “杉禾!还能坚持吗?”雨势大了起来,执行导演匆匆跑来。 林杉禾捂着腹部缓缓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男主。 “你还好吗?”导演极小声地问:“卓然那一下挺狠吧,咱们要不和钱导商量一下……” “导演!怎么还不继续啊!我和田甜都快湿光了!”卓然挑衅地勾起嘴角,不耐烦地抹了把雨水喊道。 “没事。”林杉禾安慰地拍了拍导演肩膀,这就是资本。 她只是资本砧板上的鱼肉。 再坚持一下,等债还清,她就只拍自己喜欢的角色。 再坚持一下…… “各部门准备!三、二一、开始!” 还是一样的剧情,还是卓然奋力一撞。 只是这次林杉禾绷紧身子,拿出从小练习近战格斗的架势,在卓然撞过来的一瞬间,使了个巧劲往正确的方向飞去。 短短一瞬却又那么漫长。 她甚至看见了远处跑来的宋茗,还有宋茗身后追赶的钱导。 围栏断裂,然后是强烈的失重感,不断下落。 暴雨还在下,她没听见导演说【这条过了】。 也听不清宋茗嘴里在喊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