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年这才看清,她的伤腿已经肿得红紫,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陆锦年一惊,将伞收起:“冒犯了,我抱你上车。” 医院。 一剂镇定剂下去,苏时未昏睡后才止住颤抖。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进深海,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她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 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苏时未猛然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手上正输液,是熟悉的止疼药水。 清醒后,记忆回归。 苏时未默默拔掉针管,鲜血涌出,可她却没眨一下眼。 她的疼,药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费陆医生的好心了。 主任办公室。 陆锦年捏着血检报告单,神色难看:“这不可能!苏时未的腿伤我全程跟着,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 “陆医生,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 话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陆锦年一抬头,和门外的苏时未四目相对…… 一个小时后。 苏时未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电话又响起。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终于接起。 接听后,就听见一句:“你在哪?” 傅霄瑾语调平静,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 苏时未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她颤声问:“傅霄瑾,你为什么娶我?”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苏时未又问:“是因为爱吗?” 傅霄瑾还是沉默。 这沉默是压垮苏时未最后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 原来,傅霄瑾娶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 “傅霄瑾,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一心维护你,关心你的妈妈。” 妈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 “你知道吗?嫁给你之后,我就只有你了。” “可从前,我也有疼爱自己的爸妈,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眼看着爸爸和我断绝关系。” 苏时未极力忍耐,可声音却依旧破碎:“车祸那天,妈妈原本是陪我去瓦尔纳,去拿国际芭蕾舞比赛的金奖……” “可她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她流了好多血……你说,她该有多疼?” 回忆似刀,一字一句,疼得苏时未心神俱碎。 电话这头,车内的傅霄瑾神情逐渐僵硬,苏时未的话又传来。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妈妈,害得我变成了瘸子,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第四章 傅霄瑾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他压下内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问苏时未:“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话落,他却只听“嘭”的一声,电话挂断。 病房内。 苏时未自嘲着埋进臂弯,任由泪水湿透衣袖。 家? 从三年前起,她就没有家了。 她失去妈妈,爸爸不要她。 她活在鼓里,和杀母仇人结了婚,难怪妈妈三年都不肯入梦。 现在她得了要命的绝症。 这都是报应啊…… 苏时未浑浑噩噩离开了医院,像倦怠了要归巢的候鸟般奔向墓园。 天空下着迷蒙细雨,清冷的墓园只有苏时未一个人。 她颤动着指尖,一点点擦掉黑白照片上的水珠:“妈,对不起……” “如果我知道是傅霄瑾撞了您,我一定不会嫁给他……”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就模糊了:“三年来,你从没来我的梦里……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妈……可我真的好想你……” 孤寂的墓园,唯有寒风跟着呜咽。 暮色四临,守园人来催促,苏时未才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问一句原谅。 雨大了起来,苏时未失魂落魄前行,却没想到在山脚下遇见了傅霄瑾。 四目相对,苏时未收紧手心,差点掩饰不了恨,而傅霄瑾视线下移,注意到苏时未裹着绷带的伤脚,微微皱眉。 紧接着,他走过来伸手揽上她的腰:“脚疼?我抱你——” “不用!” 苏时未猛然退后,避如蛇蝎。 傅霄瑾神色一暗,苏时未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 可她没办法继续保持平静。 她只要一看见他,脑海就止不住浮现那场漫天血色的车祸。 就会想起妈临死前微笑着说的:“心心,好好活下去……” 可她活不下去了。 恨意冲刷着理智,苏时未最终忍不住问:“你也是来祭拜我妈的吗?真是难得……结婚三年你好像从来没有来这拜访她。” 傅霄瑾竟有些无法和她清凌的眼对视,他挪开了视线:“……对不起。” 苏时未垂眸,眼中闪过嘲讽。 多可笑,傅霄瑾这种从来没有道过歉的人,既然也能够轻轻松松的说一句对不起…… 可这句对不起,能让她的妈妈回来吗? 苏时未径直离开,擦肩而过之际却说:“傅霄瑾,无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妈都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原本要跟上去的傅霄瑾,慢慢停下了脚步…… 苏时未又独自一人回到了医院。 而她刚回病房不久,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陆锦年匆匆进来,神色着急问:“苏小姐,经过精细检查,我们发现你血液中有致癌药物残留,除了我给你开的药,你近来还有没有吃别的?” 苏时未先是摇了摇头,可下一秒却猛然顿住。 她颤手拎过病床边的包包,掏出一个白色药瓶:“你看这是不是备孕用的维生素?” 陆锦年接过药,倒出药片一看,药片上的MTX印字让他脸色大变:“这药是谁给你的?这可是高剂量抗癌药物!普通人服用致癌几率百分之百!” 苏时未瞬间被冰冻。 那药,是婆婆吩咐她吃的。 悄ʐɦօʊ无声息要人命。 原来人,真的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第五章 苏时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为抓住的光,竟会是催命的刀。 她枯坐在病房,想了一夜,依旧没有想想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偏偏叫她遇上了傅家人? …… 一夜未归。 苏时未回到住处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耳边还萦绕着陆医生的劝告:“苏小姐,你要马上住院治疗,骨癌后期发作会痛到生不如死。” 苏时未苦笑。 不用等以后。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已经生不如死。 回到住处。 苏时未站在别墅外,这住了三年的地方,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次跨进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傅霄瑾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门走了出来,正望着她。 视线触及她身上的病号服,他的脸色一变,伸手去拉她:“生病了怎么不通知我,医生怎么说?” 苏时未躲开,傅霄瑾的手僵在空中。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躲着他,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苏时未和他对视,眼里却再也没有从来炽热的爱意:“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会有时间照顾我?” 结婚三年,她无数次被瘸腿的痛折磨,可傅霄瑾不是出差,就是工作忙。 苏时未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傅霄瑾,死死咬唇,无声哭的汹涌。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泪是为什么而流。 傅霄瑾凝着她拒绝的背影,双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时未没有回应。 却没想到,他竟又补充了句:“冰箱有你小姨带来的饺子,你记得吃。” 苏时未这才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傅霄瑾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脑海回想起她昨晚撕心裂肺哭着说的话。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妈妈,害得我变成了瘸子,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心口闷堵让他有种脱离掌控的失态。 傅霄瑾转身离开,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别墅里,苏时未打开冰箱,见到透明盒子装的“长寿饺子”,这才记起明天是她的生日。 可这种“长寿饺子”,只有爸爸会包,他只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包。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苏时未立刻端着饺子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 她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漫开。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猛地流出。 她一边吃一说着:“爸,我错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 她多想再回到三年前。 饺子吃完,苏时未抱着装饺子的透明饭盒,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背着书包放学,妈妈微笑着站在校门口接她。 很奇怪,她竟然知道这是在梦里。 三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妈妈。 “妈!” 她欣喜奔过去,眼见就能碰到妈妈的手,可下一秒她却一脚踏空! 苏时未猛然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她被人从沙发上拽了下来,她的婆婆陈佩云一脸厌恶坐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