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噎的哭鼻子,活像是受了委屈却没办法报复回来的小朋友。 他的力道比刚刚轻了很多,唇落到她哭红的眼睛上,尝到咸涩的泪意,微微一顿后,轻轻道:“哭什么?真这么疼?” 可他明明很注意分寸。 她没有说话,像是哭的没了力气推拒,红彤彤的眼睛微微阖着,抽泣。 萧君湛眉头微蹙,怀疑自己真下了狠手,垂下眼一点一点在她光裸的上半身巡视。 目光最后落在她的下巴上,那儿有一枚清晰的指印。 他静静的看了许久,手腕下意识抬起想去给她揉揉,可最后也只是从她身上起来。翂 卫含章感觉自己终于能喘上气,急忙坐起身,伸臂挡住自己胸口,往角落里缩去。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他明明从来没有想过吓她的。 可她就是被他吓到了。 萧君湛满心冰凉,呆站许久,转身走出营帐。 等人一走,榻上的姑娘才卸下防备,肩背放松下来的瞬间,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好疼啊。翂 被他揉的地方很疼,眼睛哭的很疼,五脏六腑都疼。 最疼的还是心口。 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呢。 他怎么能真的召她表姐入帐伺候呢。 亲了江知雪,还来亲她。 卫含章吸了吸鼻子,抬手给自己擦眼泪。 ![]() …………翂 逐鹿台上,群臣欢宴。 勇猛的将士们轮番表演骑射摔跤,十八般武艺齐上阵。 此时擂台中间一青年正在舞剑,群臣们自顾自聊天谈笑,时不时畅饮几杯,极少有人去看,忽然一阵激昂的琴声,配合着鼓点响起,众人下意识顺着琴音的方向去看。 一位身穿蓝白织锦斗篷的姑娘,端坐于女眷之间,素手拨弄瑶琴,宽口衣袖上朵朵海棠开的奢靡,衬的纤细的手指愈发白润透亮,满头青丝挽了个飞云髻,唇红齿白,眉眼如玉,在秋风瑟瑟的围场,一时之间竟有惊为天人之感。 ——不知是谁家贵女竟然手扶瑶琴,在这等场面大胆献艺。 几名离的近些的臣子不禁暗忖。 果然殿下近日同卫氏女不睦的事儿,有心些的都瞧出端倪了啊。翂 这是谁家动作如此快,在围场便将家中女郎推来献伎了。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多好的机会啊,等秋猎结束,再想在殿下面前露脸那可就难了。 上首坐着的萧君湛,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臣子们敬酒倒是来者不拒的喝了,原本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琴音响起时,他抬眼朝下方看了过去…… 帐内。 卫含章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声音。 逐鹿台上,这会儿想必是热闹极了。翂 “姑娘,”绿珠端着药进来,看见桌上几乎没动的膳,苦着脸道:“您再如何,也不该跟自个儿身子过不去啊。” “您不是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任谁也不值得您糟践自己吗?” 就连同顾家郎君退亲,她家姑娘都未如此伤神过。 正放空自己不知在想什么的卫含章闻言,眼睫微微一动,她嗅到苦涩的药味,歪着头道:“绿珠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呢。” 她只是没有胃口罢了。 谁也不值得她罔顾自己。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起身道:“为我更衣,咱们出去走走。”翂 这几日,天天待在这里,都要闷坏了。 绿珠欢喜的应了声,“外头风大,姑娘得包严实了。” 逐鹿台上。 萧君湛目光扫过抚琴女郎,神情清淡,让人瞧不出端倪。 恰好此时一曲结束,酒热正酣的宴席间,有人笑道:“不知这是谁家贵女,琴技倒是颇为高超。” 臣工中,勇毅侯徐徐站起,同四周拱手客气道:“不敢当,不敢当,家中小女自幼寄养于江南云州外祖家,少时习琴,不过略有小成,让各位见笑了。” 席间静了一静。翂 又是寄养在江南长大的侯府贵女。 谁不知道未来太子妃,就是在江南徐州长大。 这也太巧了些。 有同勇毅侯交好的臣工,笑着摇头道:“原来何兄家中还藏了这么一颗明珠,鲜少有姑娘家将入军曲弹得如此气壮,你做爹爹岂能如此妄自菲薄。” 勇毅侯连连摆手:“小女骄纵,万万不可捧杀。” “这怎么是捧杀,不如咱们请行家平判一二,”那臣工笑着朝上方太子拜道:“殿下精通琴艺,这首疾行曲您觉得如何?” 一来一往间,话头递到了太子这儿,席间众人神情各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翂 这不就是双簧吗? 偏偏今夜君臣同乐,酒宴上,这种伎俩也算心照不宣。 殿下若瞧上了,万事都好。 瞧不上……那也无伤大雅。 所有人都静待高台上太子的反应。 毕竟勇毅侯献女成功与否,也关系到他们自家的打算。tຊ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台下篝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卫含章身披斗篷静静站着。鉭 斗篷的帽子遮了大半个头,光线昏暗,周围没人认出她。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站这儿是在等什么。 秋风将周围的嘈杂不断送入耳内。 她看见高台之上的男人轻轻颔首,淡淡地赞了一句:“弹得不错。” 此言一出,周遭群臣内心各有不同。 或懊恼、或惊疑、或艳羡。 勇毅侯更是难掩喜色,急忙对着女儿道:“还不快谢过殿下。”鉭 抚琴姑娘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婀娜身姿轻移到中间,盈盈一拜:“臣女何莲儿多谢殿下夸奖。” 萧君湛手持酒杯,微垂着眸子看向仪态万千的女郎,道:“继续。” 何莲儿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满脸娇羞福身应诺。 琴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不再是气势雄壮的入军曲,而是情意绵绵的江南小调。 卫含章长在江南,也学过琴艺,听得出这是江南有名的烟云调,多为男子追求女子时所奏。 这位何姑娘琴技不凡,素手拨弄琴弦的指法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就算不知曲名的,也能在悠扬的琴声中,听出少女的羞怯与爱慕。 ……谁见了不赞一句郎情妾意。鉭 男子风流不是错,美人本就该配英雄。 更何况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 卫含章站在冷风中听了会琴音,缓缓转身,见婢女担忧的眼神,微微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高台上的男人似有所感,眉头微蹙朝下方望去,无所获后收回视线,举杯淡淡道:“她如何了?” 侍立在侧的宁海迅速反应过来这问的是谁,谨慎道:“您离开之后,卫姑娘哭了小半个时辰,晚上该用的药,方才送了过去,应当是喝下准备休息了。” 哭了小半个时辰…… 萧君湛顿了一瞬,眼前全是小姑娘哭到红肿的眼睛,没人去哄,只能委屈巴巴的入睡。鉭 他试图按下满腔的心疼,可最终还是认命般放下酒杯起身,大步下了逐鹿台。 ……怎么就这么能哭,他以为自己走了,她会开心的。 悠扬奏响的琴音乱了几拍。 抚琴的何莲儿看着那位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走近,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群臣目光各有异色,浮想翩翩间,萧君湛脚步越过她,停也没停的离开。 就连余光都没有垂怜一眼。 宁海暗自感慨。鉭 果然,除了对着那位时,他家殿下依旧还是从前的殿下。 不近女色,淡薄无欲。 女眷席中,江知雪也不自觉悄悄松口气。 她就说,那位眼高于顶的太子殿下,哪里能瞧上这种微末伎俩。 那人满心满眼,恐怕都放不下旁人了。 ………… 理所当然的,主仆二人踩了个空,卫含章不在帐内。鉭 绿珠道:“姑娘说营帐待的闷了,想自个儿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