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寰俶尔皱起眉头,柴刀在半空中微晃了一下,算作威胁:“不要装傻充愣。”他不悦地沉下声音,“从实招来,你是谁?” “tຊ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刀刃的寒光让顾银韵瑟缩地抖了抖,与此同时她也反应过来,季寰他…… 大抵也许应该是失忆了。 而失忆了,就意味着前尘旧事一笔勾销。 眼下,面对季寰的咄咄逼问,她只需编出套合理的说辞,就能够成功度过难关。 “因为……我……” 顾银韵哑着声音,吞吞吐吐。 说是要编些假话出来就行,但一时半会,她还真编不出什么值得信服的故事来。 见她如此,季寰的大刀蠢蠢欲动。 顾银韵心尖儿一颤,余光忽瞥见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 她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因为,我是你的新娘。”说着,她挥了挥衣袖,“看,我穿着这身衣服,就是来嫁你的。” 行路途中,披在外面的僧袍磨得破破烂烂,已经被她丢掉了。 衬在里面的嫁衣受到保护,却依旧是光鲜亮丽、完好无损。 闻言,季寰眸光微闪,好像是信了。 顾银韵大喜,再接再厉:“你叫季寰,我叫顾银韵。我们青梅竹马,自小定的娃娃亲。” 她手忙脚乱从随身包袱里翻出木偶娃娃,献宝似的递到季寰面前。 “看,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一丘一壑,全都是你亲手雕刻出来的。” 她言辞殷切,眼角还挂着泪珠,楚楚动人。 季寰犹豫片刻,接过娃娃。 ![]() 晚霞中,木偶娃娃对他微微笑着,粗糙的工艺,让那笑容显出老人般的和蔼慈祥。 季寰手指轻颤,到底还是捧住了娃娃,没有嫌恶地把它丢出去。 偏这时顾银韵瞧出他面色松动,抓紧时机大说特说:“你看,这娃娃长得多像你啊。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为显说辞可信,她添油加醋: “当时,你说怕我一个人的时候孤单。所以,你把这娃娃送给我,让它替你陪在我身边,无时无刻都在。” 她愈说,季寰的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季寰轻咳一声,随意把木娃娃揣进怀中,不咸不淡道:“知道了。” 那把柴刀终是落到了地上。 季寰看回顾银韵,拖着柴刀绕行一圈,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地将她打量了个遍。 顾银韵忐忑不安地垂下头,看柴刀在灰色的地砖上拖曳出一道长痕——始、终归于一点,划痕将她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圆。 接着,一个突兀的转折。 季寰拖着柴刀,往远处走了。 ……咦? 顾银韵傻傻抬头,望着季寰远去的背影——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是什么意思? 像是察觉到她疑惑的视线,季寰适时回眸,他黑色的眼睛映着晚霞的斑斓绚烂,亮晶晶的。 他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跟上。” 闻言,顾银韵怔然良久。 虽然脸上还带着残存的泪痕,唇角却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最终形成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笑逐颜开,忙不迭追上季寰。 季寰走在前边,也微不可察地弯起唇。 顾银韵说的那些话,太魔幻、太离奇,到处都是漏洞,实难让人相信。 但是,也不知怎的。 早在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从屋檐跃下,像一只娇美的蝴蝶翩然落到他身前时…… 他下意识便认为, 这就应该是他的新娘。 第271章 反客为主 廊檐下,顾银韵亦步亦趋,跟着季寰前行。 因为遇到的人是季寰,她半点也不记仇,刚才还害怕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却雀跃地笑着,连带着看那柄柴刀,都觉得可爱起来。 这座宅苑不大,比较起来,大概只有两个行云殿的大小。 一路上,顾银韵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再看季寰那副自力更生的打扮,就更加确信宅苑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她来了以后,就是两个。 故而,尽管比不上太子府宽绰,但这里也没有太子府那么多的仆从侍卫,容纳他们寥寥两人,再小也觉得广阔了。 没多久,连廊走到了尽头。 季寰带她踏进一间寝殿,进屋时不忘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门槛,不要被绊倒。 直到这时,顾银韵高悬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失忆的季寰看上去凶凶的,却也笨笨的。 比起身为太子的他,身上多了几分温煦的人情味。 这一路的逃亡、艰苦、惊心动魄……都在看见陈设简单却不失温馨的房间后,化作烟云消散。 看着寝殿内的桌椅屏风,还有屏风后那张有着棉褥甜香的床榻,顾银韵心底涌起阵阵暖流。 这是她回翊府时都不曾有过的感动—— 这一刻,她切切实实地感到,自己到家了。 甚至于,季寰早就预料到她会前来一般,将这间屋子收拾得整洁妥当、不染纤尘。 所以,顾银韵也不会嫌弃它的空荡简陋,反而觉得它比翊府那间布置精美的卧房,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谢谢。”站在床榻前,顾银韵握住季寰的手,眼含热泪,“谢谢你特意为我准备房间,你真是个好人。” 季寰没有说话,眉毛却微妙地向上轻挑。 他以为,这个女人可能误会了什么。 但是,看着顾银韵感激的泪珠、亮闪闪的眼睛,还有她粉润的唇瓣、欢悦的笑意…… 季寰愣了愣,没能在第一时间出言解释。 就是这刹那间的错愕,给了顾银韵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胡乱扯下外衣,丢在一旁。 然后一个轻巧的弹跳落入榻中,相当自然地裹住被子一卷,歪着脑袋睡着了。 等到季寰反应过来,掀开床帘—— 顾银韵呼吸匀缓,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不久后像是嫌热,把胳膊腿儿挣到了被子外面,舒展地躺成一个“大”字。 这不能怪她睡得太快,而是接连不断的逃亡,早已让她的身体疲累到了极点。 若非靠意志力强撑着,在那山石嶙峋的半路上,她就该精力耗竭地昏过去了。 这会儿眼看到了个安全的地方,身边还有个让她安心的人,而且床榻上的蓬松被褥,自从第一次闯入她的眼帘,就锲而不舍地勾引着她…… 她再不滚进去睡上一觉,就说不过去了。 顾银韵睡得香甜,空余季寰站在床边,陷入苦恼之中。 入夜了,也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候。 可这顾银韵横七竖八地占了大半张床,留下的空间,根本不够他挤在上边。 而且,她身上还脏脏的。 方才他就意识到不对,这来路不明、晕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