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死胡同。 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极尽悲凉,这胡同跟她的人生何其相似啊。 正准备掉头,身后一股力固定住了轮椅。 “大美女,怎么一个人出来啊?” 油腻的腔调令虞晞心生厌恶,她厉声呵斥着,“走开!” 用力地转动轮椅,却无法移动分毫。 下一刻,她连人带车被对方掀翻。 摔倒的位置恰好在一处垃圾箱附近,令人作呕的气味钻入鼻腔,虞晞几乎要吐出来。 抬头望去,找麻烦的是个染了黄毛的小混混。 流里流气,眼神猥琐,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里是个死胡同,四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虞晞察觉到了危险,畏缩着蜷起身,“我警告你,别过来!我叫人了!” 黄毛蹲下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对着边上的破轮椅就是一踹,声音大的让虞晞心里一颤。 “这儿僻静,就算有人听见,谁想惹事?来吧,哥哥疼你!哈哈哈哈……”黄毛上前,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虞晞的双手,并拢后按在她的头顶。 这个姿势令虞晞愤怒又羞耻。 “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放了我。” 黄毛笑了,“巧了,我也想这么说呢,我可以给你钱。” 他贪婪地打量着虞晞的身体,“像你这种人,也做不了别的工作,干这行正好。” 浑身的血液冲上头顶,虞晞大怒,“畜生!你个畜生!放开我!” “呸!” 黄毛朝虞晞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还没嫌你是个瘫子呢!” 边说边解虞晞的衣服,虞晞趁机挣开双手,拼命挣扎着,黄毛没了耐心,恼羞成怒连打了她十几个耳光。 “老实点,别给脸不要脸!” “也就老子肯碰你,换个人,谁稀罕!” “都特么嫌你晦气!” …… 不堪入耳的羞辱潮水般涌向虞晞,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全部淹没。 体力渐渐消失,虞晞的衣服被撕扯开,冷空气立刻灌进来。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冻得,是恶心的! 挣扎中手上摸到个玻璃瓶,虞晞用尽浑身的力气将瓶子砸向了黄毛的头。 一声脆响,玻璃瓶碎裂。 “贱人,你特么找死!” 黄毛摸了一把头上的血,眼神转为暴怒。可很快,眼中就闪着兴奋的光,“不错,哥哥我就喜欢性子野的。” 他重新靠近,虞晞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以及深深的绝望。 没人在意她的委屈,没人相信她的话,现在还要受这样的屈辱,她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样的世界,她不要了。曾经把她护在心上的男人,眼里已经没有她了,她还在坚持什么? 无力感笼上心头,虞晞把碎玻璃放到手腕处,使足了力道!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 黄毛吓傻了,连连后退,“你特么有病啊!疯女人!我、我不碰你了……” “哈哈哈……我是有病啊,我是个瘫子,我有病!” 她嗤笑了几声,镇定自若地在手腕上又补了几下! 一下比一下更深! 黄毛被吓住了,转身就跑。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 以及陆西归惊慌失措的呼喊。 可这次,她没有理会,她受够了失望,不想一遍遍重蹈覆辙了。 她怕醒来后,又一次全是谎言。 再见了,陆西归。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希望十七岁那年,她没有心动。 第11章 “小晞!” 刺目的红如一道利刃,直插心脏。 她怎么会遇上小混混,被欺负成这样?! “我不该和你吵架的!对不起,小晞,是我的错!别吓我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求你,别抛下我……” 怀里的身体是那样冰冷,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他只能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可没有任何回应。 人民医院,急救室外。 陆西归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仍难以置信。 警方第一时间抓捕了伤害虞晞的小混混,可审讯结果却让他心头一颤。 “陆先生,据我们调查,虞小姐手腕的伤是主观意识造成,嫌犯实施犯罪行为前,虞小姐的意识已经存在问题了。她,有自杀倾向。” 一定是噩梦,虞晞那么爱他,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自杀? 陆西归用力抽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直白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浑身的力气被抽干,陆西归有些站不稳,重重靠在墙上。 当年为了进省队,他膝盖磨损严重,被医生断言无法再参加比赛,是虞晞陪他一起复健。 父亲被确诊出胰腺癌,他痛苦无措,是虞晞忙里忙外,送老人最后一程。 还有他错信朋友,被骗光全部存款,虞晞默默把自己的积蓄交到了他手上…… 生命中所有的暗无天日,都是虞晞陪他度过。 他讷于表达,不习惯把“爱”放嘴边。 可他心里明白,虞晞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如今他事业渐入佳境,忙于训练,他以为虞晞依然会体谅他。 可为什么,那张过于熟悉的脸上,出现了失望悲凉的神情。 她死都要离开他。 急救室的灯熄灭了,陆西归的心跳仿佛也停了一瞬。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表情沉重而惋惜。 按捺住想逃的冲动,陆西归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他想问结果,嘴唇却抖得厉害。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句话打破了陆西归最后的侥幸,喉咙里像是被塞了沙子,痛得厉害。 被推出手术室的人,蒙着一层白布。 陆西归用颤抖的手揭开,虞晞消瘦的面庞映入眼帘,神情安详。 他已经许久没看到她这么平静释然了。 所以,是得到解脱了吗? 心像被重物碾过,痛感渗入骨髓,毫不留情地撕扯着陆西归的血肉。 周遭太安静了,显得很不真实。 他有些喘不上气,像以往那样握住虞晞的手。 陆西归轻声唤着,“老婆,我们回家。” 话一出口,他惊觉“老婆”两字竟如此陌生。 他从没喊过虞晞“老婆”。 他对她吝啬的,何止是一个称呼? 不慎摸到虞晞的伤口,陆西归垂头看去,呼吸一窒。 之前被血糊着看不清楚,如今处理干净了,手腕上,密密麻麻割了好几刀。 皮肉狰狞,像是在宣告主人决绝的去意。 该有多疼啊,这个傻瓜,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了他,对自己却狠得这么彻底。 陆西归笨拙地轻抚着虞晞腕上的伤口,可怎么也抹不平,视线模糊,恍惚中,耳边响起了虞晞温柔的声音。 “西归,我真的好喜欢你,希望等我们老了,我能死在你后面。” “因为我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会心疼诶。” …… 你说过要死在我后面的,怎么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虞晞下葬当天,大雨如注。 省队所有人都来陵园参加了葬礼,唯有蒋若晗称病没来。 陆西归手撑着黑伞,眼神空洞,疲惫感肉眼可见。 短短几天,他瘦了一大圈。 罗炜忍不住安慰他,“西归,节哀顺变,好好保重自己。” 顿了顿,明知接下来的话不合时宜,罗炜仍硬着心肠说下去,“人死了,生活还要继续,世锦赛……” 可他话没说完,陆西归突然将伞甩到一旁,滂沱的雨水瞬间将他全身打透。 “小晞,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拿下世锦赛金牌的,怎么可以食言呢?” 像是质问,只是这次,那个和他闹别扭的女孩,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罗炜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都走了,雨也停了,墓地周围安静下来。 望着墓碑上虞晞肆意洒脱的照片,陆西归弯下腰,拂去了上面的水滴。 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比赛场馆外拿着花等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