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轮明月高悬。
京郊的一处荒坟,一个叉着腰的姑娘正在指挥一个挥着铲子的男人, “你手脚快些,时间久了,人都憋死在棺材里了。” 男人满头大汗,闻言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一些。 他是这附近破庙里的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今日这姑娘深夜造访,给了一锭银子,让他干个活。 出手就是一锭银子,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谁料想,是来挖人的棺材。 冬日寂静,虫鸟无声,只有铲子入土的声音。 霄云一边站在新出的土堆上催着人干活,一边感慨她家姑娘人美心善。 这样的粗活,压根舍不得让她干,直接给了银子让她雇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坟堆终于铲平,露出一副简陋的粗木棺材。 乞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霄云。 总不能还要开棺吧。 “愣着干嘛?” 霄云瞪着眼睛,“开棺!” 乞丐哭丧着脸,带了一丝怯意。 “姑娘,你这不好吧,我......” 啪! 又是一锭银子扔了下来。 “本姑娘让你开,你就开。” 有银子的驱使,再大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棺材打开的一瞬,乞丐直接愣住了。 娘诶。 这棺材的人,脸怎么这样吓人。 霄云掏出手帕迅速盖住了容婵毫无血色的脸,瞪了一眼被惊住的乞丐, “一会儿按照原样把土填回去。” 说完双手一起动作,拦腰抱起容婵朝着停在小路边的马车上走去。 乞丐拾起银子,看着人上了马车。 懒心一起,扔了铲子就要走。 却被一脚被人踢到棺材里。 霄云一只脚放在棺材里踩着他,一边凶神恶煞的说, “你敢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便把你埋进棺材。” “天亮了我会回来看,若是少了一捧土,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霄云恶狠狠的语气动作,让乞丐再也不敢生出异心。 早些在破庙,他见是个姑娘,起了色心,结果得了一顿好打。 知道这姑娘不是好惹的,只能认命从棺材里爬起来,又捡起铲子恢复原样。 马车渐渐驶出林子,消失在黑夜里。 东方初白时,停在了一个庄子处。 霄云上前敲响了大门,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子开了门。 “我找季庄头。” “你是谁?” 霄云并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掏出一块玉佩, “你把这个给季庄头,他会明白的。” 小子半信半疑的拿了玉佩,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霄云, “你且等着。” 霄云退后半步,笑着应了。 不到一会,大门全开,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留着长须,看着如书生一般文雅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 恭敬的将玉佩双手捧上还给霄云,神色难掩激动, “是二姑娘让你来的么?” 霄云接过玉佩点头, “二姑娘说季庄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特意让我把一样东西寄存在这里。” “什么东西?” “庄头请随我来。” 霄云错开半身,手伸向那辆青顶马车。 季源赶紧上前,随着霄云来到马车前。 车帘掀开,里头躺着有了呼吸的容婵。 “这......” 季源大惊失色,诧异的看着霄云。 怎么带了个姑娘来? 霄云神色未变,只微微笑说道, “姑娘交待了,此人身份特殊,庄头找一可靠的妇人,看紧了她,其余一概不要多说。” “再过两日,姑娘便要出宫回缮国公府,到时候,一切事宜,听姑娘的就可。” 季源再次激动,“二姑娘要出宫?” “万万不可,缮国公府,不是个好地方,那龙潭虎穴腌臜地,岂不害了姑娘。” “不行,我这就给大姑娘写信,让她接了二姑娘去陇西也强一些......” “季庄头,”霄云笑着打断他,“二姑娘让我给您捎了一句话,她说她心里都有数,且安心。” 季源眼里有些水花,哽咽一声,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声叹息。 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用袖子掩面,赔笑道,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庄头叫我霄云就好。” 季源忙不迭点头, “霄云姑娘快进去坐坐,歇息一二。” “不了,”霄云婉拒,“我还要去缮国公府,今日宸妃娘娘派人去国公府相看姑娘的院子,我去帮姑娘掌掌眼。” 听到这里,季源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总归还有娘娘在,二姑娘孤身一人也不用太担心。 “姑娘稍等,我去叫人来把她抬进去。” 季源看了一眼容婵,对着霄云微微拱手,又转身招手叫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子。 “去喊我夫人过来,再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还要一抬架子和一床锦被。” 那两个人得了令,一溜烟跑了。 不多时,一个与季源年纪相仿的妇人带着三四个老仆出来了。 “老爷,出什么事了?” 季源压低声音 呵斥, “二姑娘的人跟前,怎敢叫我老爷。” 季夫人一愣,上前一步有些不敢相信的询问道, “你真是,二姑娘的人?” 霄云心里觉得这对夫妻奇怪,可她不好多问,只知道叶流锦仿佛十分信任她们。 “是。” 季夫人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好,好,好。” “我还能为大将军的孩子效力,便是即刻死了,也不值当什么。” 霄云一时不好接话,只能带着季夫人走到马车边上,又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季夫人是个聪慧的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换做一副严峻的神色,“让二姑娘放心,我保准把事情办好了。” 霄云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干脆也不要马车了,拆了车架,骑着马朝着城里而去。 迎着冷风一路策马,跨过城门的时候,正好晨曦初起,霞光万丈。 街道两旁的小贩已经支起了摊子。 热滚滚的水里下了鼓圆的馄饨。 卖鱼的阿婶提着刚捞起来的鱼大声吆喝 喧嚣了一夜的歌舞坊灭了灯笼,姑娘们带着疲倦入了梦乡。 霄云累了一夜,有些饿,随意找了个位置下了马,扔出几个铜板,热气腾腾的蒸饼和香甜可口的羊汤下了肚,她很快就重拾精神。 再次跨上马,直奔缮国公府。 盛京的一天,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