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熙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二皇子睡得久了许是不知,臣女已嫁做他人妇。”怕他听不懂,沐熙窈还特意加了一句,“夫妻感情甚笃,并没有和离的打算。” 谁知,此话不说还好,说完反而引发了萧景烈极大的兴致,那双凹陷枯黄的眼睛都泛出异样的光。 “我可以让他有啊!” 沐熙窈:我谢谢你呗? 见她不说话,萧景烈兴致更高:“你说,若是发现你我同床共枕,你那心尖儿上的人,还会不会要你?” 萧景烈手指微动,小太监便推着轮椅朝沐熙窈而来。 吓得她开始胡诌:“臣女……臣女怀着夫君骨肉,不能……” “有喜了?!”萧景烈咧开嘴,笑得更加疯癫,“那岂不是更配了,我刚好动不得!抢一送一,甚好,甚好!” 一句话,沐熙窈怔在原地理解了许久。 行吧,这是个彻底疯了的。 白白浪费了她刚刚的一番绞尽脑汁。 小太监将萧景烈推到了她的床边,却并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萧景烈就这样坐着,近乎狂热地看着她。 萧景烈不动,沐熙窈自然也不敢动, 两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 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 沐熙窈:? 她或许就是这个疯子新得的一个摆件,跟花瓶香炉、桌椅板凳是别无二致的。 他喜欢的,不过是拥有她的感觉。 直看得沐熙窈复又烧了起来,意识迷离,看着他仿佛都有些重影。 忽然, 萧景烈一个耸动,吓得沐熙窈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又烧起来了?”沐熙窈晕晕乎乎地看着萧景烈一脸关切地从轮椅上站起身,两步便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去倒些热水。” 朦胧中,萧景烈大步流星的剪影一路消失不见。 沐熙窈眯眯眼,怎么还会走路呢。 呵,她这是烧出幻觉来了? 几碗热水进肚,沐熙窈的神志清醒了两分,便看见了萧景烈关切温和的眼:“怎么样,好些了吗?” 体贴得跟正常人一样,完全看不出刚刚的阴鸷疯癫。 沐熙窈只觉得这个世界必定是疯了, 不是他疯了, 就是她疯了! “别惊讶,你刚刚看见的那个疯子不是在下。”萧景烈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恐惧,轻声安慰。 沐熙窈迷茫,她一直眼睁睁瞧的来着,即便是双胞胎,也并没有时间换人啊。 “我们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躯体,并不算是同一个人。”萧景烈认真解释着。 沐熙窈本就头晕,被他解释了一通后,头就更晕了。 不过她大概听懂一些,就是那个疯了的二皇子,和没疯的二皇子,算是他的两种不同性格,会莫名其妙地突然转换。 应该庆幸在沐熙窈遇刺时,刚好是这个没疯的灵魂占据着肉身,趁着所有人都在殿前忙碌,打算与随侍太监在湖里捞几条鱼充饥。 据说那个刺杀她的歹徒都是被他擒住的。 可惜歹徒是个死士,见事情败露便直接咬舌自尽了。 “别的我都理解,但为何你腿脚便利,他却要坐轮椅呢?”沐熙窈仔细打量着眼前行动自如的人。 “因为在下会走路,他不会啊。”萧景烈答得很理所当然。 沐熙窈咬手指,这个解释还真是……特别有理。 …… 寻找沐熙窈的金甲卫又在凡梨宫寻了一圈,被小太监又以各种理由搪塞敷衍过去了。 这里太过破败荒凉,倒也没人相信沐熙窈会在此处。 “求二皇子放了我吧。”沐熙窈不再寄希望于被人发现,便只能从萧景烈身上下手。 “若是能自由行走,姑娘大可自行离开,只是被在下搭救一事……还请姑娘不要外传。”萧景烈倒是坦白,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沐熙窈的去留。 但她绝对不能在她的凡梨宫被发现。 以二皇子如今的精神状态,被所有人遗忘在宫中,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所以他明明已经醒了七年,主仆两人却一直就这样窝在凡梨宫里,没有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知晓。 沐熙窈哪儿敢耽搁,哪怕外面天还没亮,也挣扎着起了身,踉跄着脚步匆匆朝宫门口奔去。 挨上那破败的宫门那一刻,撕心裂肺的叫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谁准你放走她了,给我滚回来!” 一回头,便看见那张疯癫至极的脸,已经愤怒得几乎变形。 正朝她扑来。 沐熙窈不敢耽搁半分,猛地拽开大门,朝门外猛地奔了出去。 事已至此,只能赌那个疯子不敢驾着轮椅追出凡梨宫的大门! 可沐熙窈失算了,那是个疯子啊! 根本不敢回头,沐熙窈就听见身后叫嚷声愈来愈近, 沐熙窈病得晕晕乎乎,脚步虚浮,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仍然无法摆脱那个声音。 仿佛他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她的裙角。 再向前,便是一条横向的狭长廊道,两侧宫墙高耸,无所逃匿,真拐进去,若是遇不上救援,她只怕又要回到这个疯子的魔爪里。 认命一般迈过小门。 “郡主。” “熙窈。” 长廊的左右两个尽头居然同时传出呼唤的声音,似乎也都向她奔着。 虽然夜色太黑看不清来人,声音却不会骗人。 沐熙窈几乎用习惯就可以分辨出,右边稍近的是萧景煦,而左边稍远的…… 竟是周寒珏! 周寒珏…… 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近,沐熙窈根本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间,选择向左狂奔,一头扎进了迎她而来的周寒珏怀中。 周寒珏将沐熙窈紧紧抱住,怒吼声响震天地:“将歹人给我抓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番邦使者,可那盛怒却让人无法拒绝。 声音回荡在幽长的廊道中,两方守卫都乱作一团,急匆匆向那个轮椅奔去。 唯独一身金甲卫装束的萧景煦没有动,本就深邃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几个打着宫灯的宫人将两人围在中间,两人身上都泛着温润柔和的光,仿佛是这黑暗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 周寒珏,终究是沐熙窈的第一选择。 混乱吵闹中,萧景煦微微低了头,转身离开。 沐熙窈的头埋在周寒珏怀中,萧景煦盔甲一步一步发出的撞击声,却抽离在这嘈杂的声音之外,一锤一锤敲在她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