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晚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模样。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后来他成为平南侯的时候。 他是天生的将才,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甚至,哪怕是疼爱他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去世时,他也从未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 可是如今江年晚却看到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江年晚不敢了。 江年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抚落了。 “谢添颜,你知道吗?太痛了,我已经不敢了。” 江年晚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她强忍着哭腔,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进来吧,我们谈谈。” 第40章 说罢,江年晚进了院子里。 江年晚的院子里有一棵树,树下搭建了一个秋千,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小小的谢添颜在她生辰那日,亲手为她搭的。 如今,江年晚重新坐了上去,望着远方,轻轻开口:“谢添颜,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从我们少儿相识时,我便对你一见倾心,我一直以成为你最优秀,最得体的妻子为目标,不断努力着。” “我不停学那些,他们说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侯夫人,成为你最合格的妻子。” “你不知道的,其实那些东西学起来很枯燥,很乏味,我也很累。但是一想到,只要沈我再多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吧?” “你这样守规矩的人,也一定会觉得我配得上你吧?所以,我硬生生挺下来了。” 回忆起那些过去,江年晚的声音也渐渐染上了鼻音。 她的脚尖轻轻点地,让秋千缓缓荡漾了起来:“但是,我做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我都没想到原来你爱的是苏惜玉。” 江年晚说到这里,谢添颜略带紧张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他不用开口江年晚都能猜到。 他要说的,左不过是些,过去不懂事,其实我现在才发现爱的人是你之类的话吧。 江年晚不想听,所以,她没给他机会开口。 “你知道吗?我经常跟在你们身后,我在你们渐渐变得亲密之后,我很多次都偷偷躲在一旁,看着你们说话和玩闹。”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有我没有见过的一面,原来你对别人也可以那么温柔,也可以用那样包容和平和,甚至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对方。你知道吗?那些我本来以为是我也可以拥有的,后来我发现,原来那是你对苏惜玉才有的独特之处。在那一秒钟,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而我做的那些,似乎都不如苏惜玉一个微笑。” 秋千荡了起来,江年晚的衣摆被吹开,眼泪也掉了下来。 “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么差,这么不值得收获幸福的人。” 江年晚回忆着过去,于是那些和谢添颜,和沈玉春有关的,本以为被淡忘的心酸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江年晚才突然明白了,那并不是淡忘,那是她不愿再想。 就像是篱笆上的钉子,江年晚自己拔出来了,本以为一切如旧,可每次经过,她都会看到上面密密麻麻不可修复的,钉子留下的痕迹。 不是不痛了,而是她选择视而不见。 “韵儿,我都会改,以前是我鬼迷了心窍,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谢添颜的表情露出几分急切,他将所有的心绪剖开,一点一点说给江年晚听:“我不会遇到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我也不会像爱你这样再去爱别人了……” “可是,你曾经爱过沈玉春,你想娶她,你想放弃我,这些都是事实,是存在过的,是在我身上,造成过无法挽回的伤害的。” 第41章 江年晚抬手擦掉眼泪,试图将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平复。 她好想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珍惜呢? 可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倘若她没有回到现在,谢添颜,那你又该如何…… 这些话,她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啊…… 江年晚的胸膛隐隐作痛。 无论过去,江年晚死去时,那种几乎灭顶的痛苦和绝望仍然会时不时折磨着她。 江年晚痛得躬身,险些从秋千上摔下去。 谢添颜紧张地抱住了江年晚,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所以他的声音不停在抖,手也在抖:“韵儿……韵儿……” 江年晚渐渐从痛苦之中缓过,而后轻轻挣脱谢添颜的拥抱。 “你看,我只要一看到你,一想到那些过去,我就感觉,浑身都在密密麻麻的痛,这是上天对我回头的惩罚。” “不是的……不是的韵儿……” 高高在上的平南侯,此时蹲在江年晚的面前,紧紧握着江年晚的双手。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给我一次机会……” 他像彻底走入死胡同的困兽,紧紧将江年晚搂在怀中,仿佛要靠这样的方式,汲取一点点力量。 这一次,江年晚没有挣扎。 江年晚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将所有的眼泪倒灌进眼中。 她闭着眼睛,不断想着。 如果她没有那些过去,如果没有经历这么多,她和谢添颜,是不是真的会变成一对无比恩爱的夫妻呢? 可是,这个问题就算江年晚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添颜,我经历过死亡,你知道吗?经历过死亡的痛苦和绝望,那么你现在所感到的一切,或许都不会觉得痛苦了。” 失去一段婚约,不过是人生里最不重要的一环,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 谢添颜听到这里才松开江年晚。 他的眼泪砸了下来。 或许是想到了过去,想到上辈子江年晚昏迷时他误会江年晚的一切,于是他拼命摇头,像是要将那些痛苦全部甩出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韵儿……对不起……” 江年晚无从知道,此时的谢添颜心里在想什么。 他或许在想,自己还能说什么?仅仅对不起三个字,他要说多少遍? 又或者,他也在忏悔自己的过错吧。 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年晚轻声道:“谢添颜,从此以后,就离我远一点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若有一天,你想通了愿意和我和离,那么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或许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坐下来一起,聊聊以后,聊聊生儿。” 江年晚一字一顿地说着。 话音落下后,江年晚的眼圈也彻底红了。 江年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泛红的眼睛强忍着眼泪,对他露出笑容,转而回了院子里。 此后,谢添颜没有再来找过江年晚。 但是和离的事情,他也没有说同意或不同意。 似乎就打算这么拖着。 第42章 而他对宁姑母和沈玉春他们说的那些话,似乎也真的起了作用。 没有人再来打扰她,江年晚简直乐得清净。 这些日子,江年晚仔细规划了以后的一切。 首先,江年晚一定会从平南侯府里搬出去,只要等谢添颜想开了,去找皇上解除了婚事,那么江年晚就真的自由了。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江年晚过了一段与谢添颜相认侯,最轻松最愉快的日子。 江年晚完全没有担心谢添颜不愿和离这件事。 谢添颜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她既然已经对他说的那样明白了,她相信,他会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而最后,在离开平南侯府之前,江年晚挑了一个好一些的日子,带着春桃去了玉国寺。 这一次没有沈玉春中途打扰她,江年晚很顺利地来到了这里。 玉国寺的香火并不旺盛,江年晚抵达时,是一个小沙弥替江年晚开的门。 而江年晚走进寺庙里才发现,今天的香客除了江年晚,竟然好像没有别人。 一个瞎了眼睛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