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风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还有烈士遗孤证郑重排开在政委办公桌上。 这是昨天晚上她想了很久作出的决定。 她是高中毕业生,当年还考上了大学,以她的文凭和身份当个小学老师没问题。 当老师工作时间宽松,还能辅导阿瑾,一举两得。 看着鲜红的烈士遗孤证,政委纵有疑惑也没多加追问。 “推荐信我可以给你开,不过你也要通过教师入职考试。” “没问题的,政委。” 沈可风已经打听好了,入职考试一周后开考。 一周,够她突击学习了的。 拿着政委给的推荐信,沈可风去了父母曾经的住处。 她从前的课本一直放在那儿。 父母的死是她过不去的坎,上辈子她从未再踏足。 现在,沈可风站在这个很小两室的职工宿舍里,情绪泛滥。 屋子里积满了灰尘,经年回潮,墙面上全是斑斑点点的霉菌。 卧室里父母的军婚照还挂在床前。 沈可风摘下照片轻轻掸去灰尘,望着笑着的父母,眼睛一阵酸涩。 “爸妈,你们在那边好吗?” “裴沉钊对我挺好的,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她心说:他什么都好,只是不爱我。 “我想和他像你们那样恩爱,我不想单方面捆绑他的,不想的……” ![]() 眼泪砸在相框上,晕开了上面的灰尘。 这天晚上。 裴沉钊回来时,沈可风还在挑灯看书。 他走过来翻看了两下她的课本:“今天怎么还看起书来了?” 沈可风答非所问。 “我今天带着阿瑾去了周大尉家,他们吵得很凶。” “阿沉,你能不能劝劝周大尉,沫沫妈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她一个女人……” 裴沉钊重重合上拿在手里的书。 “你以为周大尉就不可怜吗?” “他被恩情捆绑了那么多年,离婚对他来说,是好事。” 第6章 裴沉钊语气含怒,乍听是在为周大尉抱不平。 听在沈可风耳里却更像他在为自己叫屈。 被恩情捆绑了那么多年的人,他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你也觉得自己可怜吗?” 沈可风望着他俊朗的侧脸艰涩挤出话来,却被屋外提醒熄灯的嘹亮广播号盖了过去。 裴沉钊没听见,直接掏出了几张大团结放在桌边。 “卉卉想买点儿生活用品,她还不熟悉这边,你明天陪她一起去买吧。” 沈可风看着崭新的大团结,紧紧地捏着书角。 从结婚起,裴沉钊给她钱从没超过十块……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男人的平静的面孔开口:“你好像对芸卉姐很好。” “卉卉跟我同龄,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自然是要照顾好的。” 裴沉钊眉眼舒展了几分,声音也变轻快。 提到周芸卉,他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这是愉快的表现…… 两辈子了。 沈可风无比熟悉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他的真实情绪。 “只是朋友吗?” 沈可风声音潺潺,心却碎裂出无数裂缝,茫茫刺痛。 话落,却被屋外的尖叫声打断:“裴沉钊救命啊!” 是周芸卉的。 裴沉钊眉心一紧,急忙转身走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二人的“甜言蜜语”—— “周芸卉你有没有出息啊,一只耗子也能吓成这样?” “对啊,你又不知道我从小最怕老鼠了,裴沉钊你还笑,再笑我不理你了!” 沈可风心碎成齑粉。 第二天,沈可风特意早起,做好了一桌早餐。 裴沉钊也穿好了常服走了出来。 “今天不在家吃饭,我要带卉卉去趟县城公社。” 沈可风一愣:“你不是说让我陪她去买生活用品吗?” 说话的功夫,周芸卉也从卧室出来了。 她看着一桌子早餐,欢快地改了主意。 “既然小新娘都做好了,那就不去吃海岛的牛肉丸子粉了吧?” 裴沉钊却坚持:“你不是很想吃吗?还是去吧?” 沈可风僵站在原地,像个小丑。 牛肉丸子粉,是海岛很出名的粉,一碗就要一块钱。 裴沉钊从未带她吃过。 以前她也说过想吃,他却总是说:“工作忙,下次带你。” 永远都是下次。 原来,爱与不爱,在意和不在意,在行动上早已分明。 周芸卉一听,为难地看向沈可风。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等我回来给你带一份尝尝吧?” 裴沉钊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算了怪麻烦的,带回来也不好吃了。” 沈可风呼吸困难,如鲠在喉。 去县城得坐车去码头再换船,他都不嫌麻烦带周芸卉去,给自己带一碗回来都不愿意。 “先走了,别等我们。” 裴沉钊带着周芸卉轻快地走了。 下午,海岛无征兆地刮起了大风。 沈可风前脚接儿子进屋,后脚外面就下了滂沱大雨。 岛上的广播反复提醒着—— “全体岛民,今晚都不要出门,台风过境危险。” 沈可风让阿瑾进里屋玩,转身忙着关好门窗。 不多时,沈可风盛好晚饭放到阿瑾面前。 “阿瑾,快吃,吃了妈妈给你洗澡睡觉。” 阿瑾却眨了眨眼,没什么精气神地摇头:“不饿,爸爸呢?” “爸爸去忙工作了。” 阿瑾病恹恹地哦了一声,还是没动。 沈可风这才发现他小脸红了,伸出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烫得她心一惊。 “阿瑾,你发烧了!” 沈可风慌了神,连忙将阿瑾抱到床上,赶紧湿了毛巾敷在他头上降温。 还好家里备着感冒药,连哄带劝地喂进阿瑾嘴里。 可很快就吐了出来。 阿瑾难受得直哭:“头痛,妈妈我头好痛……” 沈可风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高烧一直不退的话会烧坏脑子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眼泪直掉。 裴沉钊,怎么办啊…… 情急下只能打裴沉钊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警卫员。 “少校今天不在军区。” 沈可风搂着阿瑾涕泪横流:“裴沉钊,你去哪里了,我好害怕……” 屋外瓢泼大雨,狂风肆作,仿佛要把屋顶掀翻一样。 怀里的阿瑾却猛地惊悸抽搐起来,沈可风更慌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找来了沙包绑在腿上,给阿瑾穿上雨衣包得严严实实的。 打开房门,她冒着风雨艰难地朝卫生院而去。 一夜漫长。 旭日初升,风停雨霁。 沈可风一身狼狈地抱着终于退烧的阿瑾回家。 刚回屋,就撞见了要出门的裴沉钊。 四目相对,他脖子上那抹暗红的吻痕刺进沈可风眼底。 她还没开口,裴沉钊叉腰不耐走近她,冷厉的指责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台风过境那么危险,你带着孩子出去乱跑什么!?” 第7章 沈可风愕然一愣。 她拼命地没让眼泪掉出来,竭力平静。 “我没有乱跑,阿瑾昨晚发了高烧一直不退,我带他去卫生院了。” 她昨晚一个人慌乱无措的时候,她的男人在外面跟别的女人…… 裴沉钊没料到,语气马上软了下来:“你应该等我回来的,外面不安全。” “他烧得都开始抽搐了,我怕的很,没想那么多。”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为了阿瑾,做什么都愿意。 沈可风绕过裴沉钊把阿瑾抱进了卧室。 她的眼泪差点就落下来了。 她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自己等了他那么久,他都没回来。 裴沉钊跟了过来:“可风,刚刚我态度不好,我……” 沈可风掖被角的手一顿。 周芸卉的声音随即跟着进来了。 “裴沉钊,快来帮帮我,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搬不动!” 刚还满是愧疚的裴沉钊立马掉转了话锋 “阿瑾也退烧了,我先去帮卉卉送东西去学校。” 话落,他扭头离开卧室去帮周芸卉搬东西了。 “来了,你别急,当心受伤!” 儿子生病了,都没能换来他一记青眼。 听见关门的声音,沈可风的眼泪落了下来。 早饭随便对付了两口,沈可风又在床边守着阿瑾许久,确认没有再发烧的迹象后才放心去洗澡。 洗完澡她的头昏昏沉沉的,靠着阿瑾就睡下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身边坐着的沫沫妈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哦。 沈可风想要起身,一阵目眩又跌回了床上。 沫沫妈忙扶了她一把,满是心疼。 “嫂子,要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