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呢。”
一道雌雄莫辩的沙哑声音自身后传来。 “来之不易”几字咬得极重,嘲讽意味十足。 我回头,那人一身黑袍,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下半张脸。 他便是两个世界的操纵者。 我心里有些发闷,面上却不显,反唇相讥:“那岂不是如了你的意?多么戏剧化的桥段啊。” 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不怕他发现你又骗了他?” 我望着远处的小山丘,声音很轻很轻:“他不会发现的。” 会回来找他……没有归期,真的会回来吗? 这本来就是拙劣的谎言,经不起推敲,如泡影般脆弱不堪,一戳就破。 可是有时候人们就像依靠念想存活的生物。 譬如一个绿洲的谎言,便足以支撑干渴的沙漠旅人继续走下去。 “就算发现了,也无济于事。” 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完全透明的一截手掌。 我甚至等不到他发现,就快要消散了。 黑衣人也注意到了我的手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等你的魂体彻底透明了,那可就要真正魂飞魄散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要我说,就算你把他写得很惨,也没必要为了还债把自己搭进去。” “何况,纸片人在作者笔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随意处置他,那是应该的呀。” “你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幽幽地落在我身上。 ……其实他说的没错,即使我之前从来没有去思考过作者和角色之间的关系,但潜意识确实没有将纸片人当成活生生的人。 我无法忽视内心深处滋生的阴暗情绪。 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将不幸降临在顾尧身上。 好像有人与我共享苦难,我内心的痛苦就可以消弭少许。 可是顾尧在那些单薄的文字中活过来了。 我进入到他的世界,才发现自己这样有多么残酷。 简直大错特错。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力改变,只能尽力去补救未发生的。 我不愿意再看到悲剧发生。 我静静地看着黑衣人,忽然笑了:“演员不就位,观众看什么?是你导演了这场戏,就别假慈悲说一些风凉话了。” 面对我的讥讽,黑衣人不以为然,又道:“你真的甘心魂飞魄散成全他吗?” “到时候他把你忘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记得你的存在。” 我忽视内心的钝痛,平静地开口:“忘了更好。” “真是感人啊,心痛得都快滴出血来了,还在为他着想。” 心中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血淋淋的一片展露给他人看。 我在他面前似乎毫无隐秘。 我猛地看向他:“你到底想怎样?” 他摆摆手,语气轻飘飘的:“哎,你别急啊,就是太无聊了,想跟你打个赌。” 我平复了下情绪,冷眼看向他:“赌什么?” “赌他……多久忘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