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料他进屋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今日怎么突然出府去了?” “怎么?我不得出府?” 容倾颜淡淡斜眼睨他,眼里透着一抹不悦,“我在这府中待久了,人都要憋坏了,想出门去散散心,有何不可?偏偏我出府时,才知道原来我还被禁足着。” “我也想问问,我因何而禁足?” 她语气泛冷,步步逼问。 程北霄静静注视着她,随即语气沉沉回答:“夫人,我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只需静静养伤,这些事就不必多想多问,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答案的。” 说得实在是够冠冕堂皇。 容倾颜有时候真的是想不通他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般理直气壮的。 但她如今也懒得跟他争论个对错来。 她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安静片刻,容倾颜看向对面的男人:“若是我不愿意在府中静养呢?” 程北霄眸色微冷:“何意?” “我不愿意在府中静养,这府中让我感觉太憋闷,在屋子里待着我就喘不上气,觉得脑袋疼,偶尔还会记起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容倾颜这么说。 程北霄眉头当即一皱:“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什么?” “记不太清晰,但都是一些争吵的碎片,可能是我以前的记忆吧。” 容倾颜状似随意一说。 就见程北霄脸色冷沉,似乎在想什么。 良久,他开了口:“好,我可以解除你的禁令。” 容倾颜眉梢一喜,却听他紧接着又道—— “但我有个条件。” 第20章 “什么条件?” 容倾颜心不觉提起。 程北霄目光定定望向她,语气沉沉:“你每次出门都必须带上侍卫,他们会寸步不离守着你,每天出门的时间不能太长,离开的距离也不能太远,回来后他们会将你一日的行程事无巨细向我禀告。” 这跟她被监视着有何区别? 容倾颜的心重重一沉,然而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笑点头:“好。” 见她一口应下。 程北霄倒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还当她会拒绝。 随即,他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也是怕你在外出事。” 呵。 可笑。 容倾颜心里冷笑一声,神色却依旧不露分毫,她莞尔耸肩笑:“我明白的,大人是我的夫君,自然不会害我的,是吗?” 她的话让程北霄一怔,心里升起异样来。 他一时竟有些回不上话来,他本就不会害她,可为何他在看见容倾颜那双眼睛时,却会记起她歇斯底里求死的模样? 他无心害她,却也确实害她‘死’过两回了。 程北霄沉默不语。 容倾颜也就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 她兀自先回了屋。 只是当天晚上。 程北霄照例要与她同床而眠时,容倾颜却叫住了他。 “大人,这段时间,你我可否分床而眠?” 程北霄站在床边,看向她的目光沉沉,带着不解:“为何?” “其实我本不想说的,只是这几日大人与我同床而眠时,我总是睡不好,心里莫名憋闷难受得很,头也疼,伤口也疼,大夫说让我好生休息才能早些恢复,可若是这样下去,我怕是一直睡不好,便斗胆跟大人提出这事了。” 容倾颜倚在床榻前,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观察着程北霄的神色。 末了,她又叹了口气:“当然,若是大人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忍着便是了。” 说话间,容倾颜作势又揉了揉太阳穴。 脑袋疼的事倒也不是她装出来的,她确实头疼,只要和程北霄共处一室,她便已经浑身不适了。 程北霄神色看不出喜恶来,沉默下来。 屋内安静很久。 久到容倾颜以为他大抵是不会答应了,正要叹气放弃时。 程北霄上前来拿上了枕头。 “好,我去书房睡上几日,待你适应了再回来。” 他竟然……答应了。 容倾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淡淡点头:“辛苦大人了。” 程北霄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他走了几步到门口时,却忽地又问:“你为何现在口口声声称我为大人?” 容倾颜一愣,“只是不大适应罢了,日后我会改的。” 程北霄语气沉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我不喜欢你喊我大人,太生疏。” 话落。 他关上门大步离开。 容倾颜的神色隐在夜色中,久久未有反应。 自这日后,每每趁着程北霄不在府中时,容倾颜都会出门去,身后的侍卫和婢女自然出寸步不离跟上她。 这日。 容倾颜正常出门去闲逛。 谁料,刚踏出程府未走多远。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下一刻那驾马而来的人便停在了她面前。 “颜儿!” 男人鲜衣怒马,一路驾马到她面前,飞身下马,大步来到她面前。 那张俊朗的脸上尽是欢喜,看向她的双眸透亮。 容倾颜却陡然僵住。 祁烈。 如今赫赫有名的镇北王府小侯爷。 亦是容倾颜年少时初次心动喜欢过的人。 第21章 容倾颜身形僵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而祁烈的目光又在注意到她的已婚发髻时,神色彻底僵住。 “颜儿,你……嫁人了?” 对上男人隐忍震惊的眼神,她喉咙哽住。 算上前世,她已经有十二年未曾见过祁烈了。 祁烈比她记忆中长得更为硬朗,他秀气的五官长开了,在边关多年的行军生活让他肤色深了几分,却是更添了几分男子气。 容倾颜和祁烈是自幼便是相识的。 年少时,她曾经以为她会嫁给祁烈。 可及笄那年,祁烈父亲被新皇忌惮,全家迁往北境,戍守边疆。 父亲跟她说祁烈不可能再回京都了,让她忘了他。 可她却也还是等了祁烈的。 她等了他两年,却没等到祁烈的一句话。 那时,容倾颜才知道,她和祁烈是彻底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所以她认了命,放弃了他。 而在后来的一年里,在父亲为她重新挑选合适夫婿的时候,她意外被程北霄救过一次。 正巧,程家前来提亲。 容倾颜的一颗心便一点点放在了程北霄的身上。 可惜。 她的眼光向来不好,前有不声不响消失后杳无音信的祁烈,后有冷心冷情让她丢命的程北霄。 思及前尘往事,容倾颜看向祁烈的目光也变得隐晦。 她淡淡望着面前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公子,你我认识吗?” 听见她这样说。 祁烈神色一震,他静静望着面前的容倾颜,眼底泛起红来。 “我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去了容府寻你,可我一提你的名字,你母亲就将我赶了出来,他们都说你嫁了人。” “可如今……”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容倾颜的发髻上,眼底黯淡无光,“是我回来晚了对吗?我还是回来晚了。” 祁烈这副模样不似装的。 可若是他心中有她,怎么会不给她一封信,也没有任何消息呢? 容倾颜不知道祁烈今生为何会在这时回来,但前世,她嫁给程北霄五年,直到死,祁烈也未曾踏入京都半步。 若不是他此刻突然出现,容倾颜险些都要真的忘记了与他的年少过往。 但无论如何,不管是程北霄还是祁烈,如今的容倾颜都没想跟他们任何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回过神来。 容倾颜面色如常,淡淡看向祁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抱歉,我前段时间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祁烈瞳仁骤缩,眼里泛起震惊之色。 他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时。 后方却传来了程北霄的声音—— “祁小侯爷刚回京,就来当街纠缠我夫人,不大妥当吧?” 不知为何。 程北霄的语气中透着浓切的不悦。 祁烈眉梢轻挑,目光打量了他片刻,不曾有半分退让,只问:“你就是颜儿的夫君程北霄程大人?” 程北霄此刻已经走到了容倾颜的身旁,以不容抗拒的姿态站在他们二人之间,眸光冰冷似箭:“是。” 祁烈同样冷冷回望他:“初次见面,程大人竟能一眼认出我的身份,倒真不愧是锦衣卫升职最快的指挥同知。” 程北霄神色微沉,却是下意识看了容倾颜一眼。 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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