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了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不行,只是赵君琅不想。 俞裳勾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 笑赵君琅的虚伪,更笑自己的天真。 “原来你喜欢的一直是卢清瑶。”越衡语气莫名,“怪不得两年前她父亲被人举报贪污军饷,原本要被抄家,你却悄悄将那些致命的证据销毁。” 俞裳脑海中有片刻空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君琅。 为了扳倒卢家,她用了两年去搜集那些证据。 却没想到背叛她的,是她最信任的人。 俞裳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出了摘月楼。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无尽寒意蔓延全身。 路边有几人快步走过:“快去俞家看热闹,听说有阵亡将士的家属找上门了。” 俞裳心一紧,拔腿往将军府冲去。 将军府门口,许多衣衫破旧,面容沧桑的人围在那里。 老少妇孺皆有。 他们听口音并不是京城人,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赶来。 然而不同的口音却都发出同一句质问。 “我的儿子呢?” “我的丈夫呢?” “我的父亲呢?” “俞裳明明说好,要将他们带回来的!” 这诘问句句凄厉,字字泣血。 ![]() 每一句都仿佛一支利箭射到俞裳身上。 一瞬间,万箭穿心! 将军府门前,秦汐站在那里,哑口无言。 随即,她哑声看向身后的俞洛。 “跪下,给这些英灵的家人赔罪!” 小小的俞洛抿紧了唇,听话的朝着那些人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俞洛额上渗出的血迹,俞裳只觉得目眦欲裂。 她拦在两人面前,急急开口:“不要跪,大嫂,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大哥在天有灵,若知晓大嫂和洛儿如此,会不会恨自己连累了他的妻儿? 无论俞裳怎么拦,秦汐还是让俞洛一下下磕着头,直到那些人离开。 待那些人走后,秦汐连忙用手帕擦拭着俞洛的伤口,眼中泪花点点:“洛儿,疼吗?” 俞洛摇摇头,乖巧地说:“娘,不疼。” 只是一瞬,秦汐就红了眼眶,突然紧紧拥住俞洛。 “早知如此,娘亲绝不会生下你……” 听着她夹杂悔与恨的呢喃,俞裳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疼痛直逼骨髓。 秦汐带着俞洛走进府,却是朝着祠堂去了。 俞裳跟在他们身后,看着秦汐推开门,里面烛火长明,碑林似海。 却有人影跪在灵前。 俞母看见秦汐,眼眸有一瞬的慌乱,将一卷画像藏起。 然而秦汐还是看见了,她下意识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 “婆母,所有俞裳的东西不是都已经毁掉了,你为何还要留着她的画像?” 俞母握着画的手一紧,抿紧了唇。 秦汐眼中涌出愤怒:“你非要为了她害死我们吗?” 她指着满堂灵位:“我们俞家所有先辈用性命换来的累世英明全部已经毁在了她一人手上,剩下的人苟延残喘活着已经很难了,可您呢,您心中只有她!” “您睁大眼睛看看,洛儿为她磕头磕出的伤口,为何她的罪孽,要我儿去还!” 俞母的脸瞬间苍白,嘴唇蠕动两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汐看了满堂灵位一眼,终是闭了闭眼。 走前,她轻声说了句:“婆母,为了洛儿,您就当我不孝了吧。” 俞裳看着秦汐决绝离去的背影,心脏处只觉破了个大洞,寒风呼啸。 父亲已经因她而死,她现在,又该如何护住这些剩下的人? 陪俞母在祠堂待了一夜,俞裳才起身出了将军府。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她。 站在晋王府门口,万般滋味涌上俞裳心头。 她曾不需通报就能进王府,王府的每一个小厮婢女都会笑吟吟的看着她。 这里曾是她除了俞家,最熟悉的地方。 刚走进院中,俞裳便看见珠宝奇珍摆了满地,阵仗惊人。 正怔愣着,王府管家拿着礼单上前对赵君琅道:“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向卢大小姐下聘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又有仆人推着一辆素舆出来:“王爷,这些东西如何处理?” 俞裳一顿,那素舆是她的。 赵君琅曾被敌军围困在寒水滩,她为了救他冻伤了双腿,那段时间便只能靠着素舆代步。 她问赵君琅:“若我真的瘫痪了,你当如何?” 赵君琅说:“那我以后便是你的腿。” 俞裳还在回忆中愣神时,赵君琅目光已经从那素舆上挪开。 他语气淡漠:“烧了。” 第5章 俞裳攥紧了手,心尖涩意层层蔓延而上。 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她终于尝到其中滋味了。 这时,一个黑衣侍卫快步走进。 “王爷,今日有边疆商队入京,传闻有人在关外见到了俞裳。” “现如今,京城民众群情激奋,要火烧俞家祠堂。” 俞裳顿时冷汗淋漓。 待她赶回去时,只有秦汐持剑守在祠堂前。 无数人举着火把刀剑,肆意叫嚣。 秦汐被打的头发散落,白衣染血,却仍是咬着牙道:“我公爹戎马一生,苦守边疆几十年。” “我丈夫诱敌深入,以身殉国。” “我小叔在没有支援下苦守孤城三月,最终城破身亡。” “我秦汐只要活着!就决不允许你们扰了他们半分安宁。” 俞裳看着这一幕,眼眶早已赤红,牙关更是几乎咬碎。 又见秦汐目光扫过众人:“至于俞裳……她十五岁上战场与敌军搏命,若不是她,京城早被蛮子铁骑踏破!” 她握着剑柄的手都在颤,质问字字,凄厉绝望。 “如今这满府只余老弱妇孺,你们竟要赶尽杀绝不成!” 人群早已变得寂静一片。 俞裳看着她决然凄惨的模样,蓦地红了眼眶。 有人小声道:“算了,俞裳牌位又不在这里,我们毁了也没意义,走吧!” 不知谁冷笑一声:“如何算?!那五万忠魂的命,你俞氏全族,死不足惜!” 人群又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你们若当真有本事,便上战场将蛮族全部杀尽报仇雪恨,在这里欺辱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 俞裳抬眸望去,一个眉眼英气的白衣女子站在门口。 她低声喃喃:“南星?” 樊南星是她好友,大理寺卿的女儿。 她带来了不少侍卫,死死护住了俞府众人。 待人群散去,秦汐才倏然倒地:“南星,今日多谢你。” 樊南星赶紧扶起她,转头叫人去请大夫。 等一切安顿好,樊南星才出了将军府。 俞裳看着她怒意冲天的模样,心中莫名不安,连忙跟了上去。 却跟到了晋王府。 樊南星进去的时候,卢清瑶正在与赵君琅试喜服。 那一抹红,刺的俞裳眼眶发疼。 樊南星直直上前,面容冰冷:“赵君琅,今日俞家发生的事你知不知道?” 赵君琅冷眼睨她:“知道,那又与本王何干?” 俞裳怔怔的看着他,耳畔却响起他曾说过的话。 “俞裳,我欲与你做夫妻,从此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樊南星陡然抬高声音。 “赵君琅,俞裳当初为你做了多少,你现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的家人被人欺辱?狼心狗肺不过如此!” 一旁卢清瑶突的出声:“那些事也不是王爷求她做的,再说俞裳……” “你闭嘴!”樊南星怒瞪着她,“你这贱人不配说话。” “若不是你,俞岸又怎么会死,他死了你凭什么还可以心安理得活着?” 俞裳看着她,心下某处抽痛起来。 南星喜欢二哥,但知晓二哥心有所属,不曾打扰分毫。 谁曾想,如今却成了那个唯一替将军府出头的人。 对面的卢清瑶霎时白了脸。 赵君琅也骤然变色:“樊南星,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未来的王妃。” “俞岸会死,是因为他自己无能。” 俞裳望着他,声音发戾:“赵君琅!” 可赵君琅继续说道:“他死了这么多年,你还如此念念不忘,你若这般缺男人,本王可以为你找几个。” 樊南星也被气得浑身发抖,赵君琅却一摆手:“送客。” 樊南星眼眸赤红:“赵君琅,你一定会后悔的。” 赵君琅转身:“本王做事,从来没后悔过。” 俞裳本想跟着樊南星离开,走出王府不远却又看见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定远侯府世子,越衡。 蓦地,她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越衡走进王府后,卢清瑶便识趣离开。 赵君琅眼神沉沉,看着越衡开口:“什么都别说,陪我喝酒。” 越衡挑眉:“好。” 夜色渐深,两人眼中染上氤氲醉意。 越衡问赵君琅:“俞府的事你真的不管?” 赵君琅目露讥诮:“我为何要管?” 越衡道:“你明知道在最后一战之前,俞裳就已经失踪,那场仗的结果与她无关。”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俞裳瞬间愣住。 赵君琅眉眼骤然染上怒气:“就是因为她临阵脱逃才输。” “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说那一战结束之后她便要向陛下请旨,解甲归田。” 俞裳的头突然剧痛起来。 脑海里突然闪出许多零星的记忆。 第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