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靠在墨辰肩膀上:“墨辰,我愿护卫人间万万载,得你一人安榆。” 他踉跄着,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半边有些晦暗。 墨辰活了万万年,这是第一次注意他的眉眼,眉峰如墨,眼浓如漆。 他举起酒杯向明月,清冷孤寂感迎面而来:“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极两相逢。” 第28章 墨辰滞了一瞬,堪堪将要倒的他接住。 幻化了一处竹屋落下脚,她便一人在竹屋外饮酒作乐。 只有她一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恢复自己以往的孤寂感。 虽为主神,以万物为本源,有这世间最为强悍的力量。 可她却悲寂苍凉了万万年,若不是有知许伴在左右,恐是荒凉至极。 司命凝着这样的她,莫名感到心疼。 “既来了,便陪我喝两杯。” 墨辰声音淡淡,语气终不见波澜。 司命在竹林中幻化了一张木桌,两张石凳。 桌子中间还点着一盏明灯。 司命自顾自倒上一杯,杯中倒影似有说不尽的心事。 他淡淡一笑:“从前以为你不过是执着于情爱的小仙,却未曾想你是主神。” 墨辰仰头喝下,一手撑在木桌上,将头轻轻倚住。 青色长纱虽着晚风一同飘曳,倒平增几许凉意。 她笑了笑:“司命,我都知道了,我也都放下了。” “凡间几十年却好似历经了上万年的神生,若不是凡间几载,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人间情爱是此番滋味。我也从不觉得遗憾,爱便是认真爱过的。如今我们都该放下了。” 司命默了一瞬:“我今日来是为了告知你,知许的真神之劫便是去凡间历劫。” 凡间历劫并不如话本子里所说,皆是情劫。 实际上七情六欲,爱恨贪痴恶念欲皆在其中。 若此劫不过,他恐有陨落之危。 她仰头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好,我知道了。” 司命转身之际,一道银光蓦然落下,直透透穿过了竹屋。 人间。 以安四十六年,盛国京都。 “听闻告示榜出来了,去看看今年的状元是谁?” “这还要说,肯定是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听说文采斐然呢。” “那荣将军的那位小儿子呢,听说每天苦学呢。” “照我说,武将家的儿子何必来这自讨苦吃呢?” 荣知许穿过拥挤的人群,检查了三四遍张贴榜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 身旁的侍卫拉扯着他的衣袖:“走吧,公子,大不了咱们来年再战!” 正欲转身之际,便看见户部尚书家的张志连一脸得意。 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家来看看啊,这便是三战科考的将军之子,文不成,武不就。怎么还意思舔着一张脸占了科考的名额啊。” 围绕在张贴榜旁的文人们一举而起,对他议论纷纷。 “是啊,有些寒门学子穷其一生都站不上科考的考场。将军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想着保家卫国,而是想着夺了寒门学子们的科举之路。” “可耻可恨!” 荣知许滞了一瞬,不知如何回应这些流言。 他的侍卫刘儒将他紧紧护在身后:“你们胡说,我们公子也是一级一级考上来的。若你们学识高于他,又怎会落榜。” “呸!怎么考上来的,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若我是丞相之子,那也是一路开着后门的。只有这最后一场是要入皇上的眼的,故而才没有后门可开。” 荣知许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忽而,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女子。 第29章 那名女子头戴翡翠玉瑶,身着素色长衫,用以帷帽遮面。 那帷帽上的那张脸轻轻一笑,竟不知来人世历劫的知许神君竟然是一个受气包。 墨辰站到人前,声音冷冷:“不知各位公子所说是否属实?” 那些文人一听到是女子声音,不禁笑道:“你不过是一女子,不如待在家里绣绣花便也罢了。男人的事你能管得了什么。” 有个素质极低的男子还欲拉开帷帽想一睹真容,见其真容后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他怔了一瞬,有些支支吾吾:“这是墨辰公主!” 众人被吓得跪了一地:“拜见墨辰公主,公主万安!” 墨辰笑了一瞬,果真在人间还是要有一个上档次的身份才好办事嘛。 墨辰轻咳两声道:“若各位所说属实,本宫一定会向父皇禀明,不能寒了天下学子们的心!” 张志连立马换了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殷勤道:“墨辰公主,他们所说确实属实。” 墨辰轻笑一声,随即道:“如此,那我便得要父皇好好查一查下至县令,上至礼部侍郎,都要好好追责。如果能让一个不学无术之人考得这样的位置,便是他们为政不清,为官不明。” “如果我没记错,户部尚书与礼部侍郎关系最为要好!听说这状元便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这也要好好查上一查,可不能寒了天下学子们的心啊。” “反观这将军府家的儿子,倒是被刷了下来。若真有点本事,高低也得中个探花郎啊。不过各位放心,若其中有猫腻,相信父皇会严格处理的。” 张志连被吓得直直跪下身来:“公主明鉴啊!我便是今朝的状元郎,我确是一级一级考上去的,从未徇私舞弊。” “公主明鉴,公主明鉴啊。” 墨辰被逗得扑哧一笑,她微微侧身,张志连的身子便好似是向荣知许的方向跪去的。 他抬眸便凝见荣知许那双黯淡的眸,不觉晦气,只是稍稍移了移位置,又朝墨辰的方向跪去了。 墨辰故作正经:“既如此,你刚刚此言便是说父皇御下不严。朝中大半官员都参与了今年的科考,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徇私舞弊之辈?” 张志连被吓得红了脸,他打了几个巴掌:“是我长了张嘴,在这里胡说八道。还请公主饶我一次!” 墨辰冷哼道:“当朝状元若是都可以凭着一张嘴胡说八道,那确实我对你未来的官途很是担忧啊,为了不让你们祸及三代,那本宫便做个好人,这状元便顺延吧。” 说完便利落转身离去。 荣知许嘴里不停念叨:“墨辰……墨辰……” 原来她便是宫中最受宠的那位小公主墨辰啊,听闻她自小嚣张跋扈。 此番见她,却并不如此。 刘儒连连跟上他的脚步:“公子,公子脸怎如此红?” 荣知许加快了脚步:“胡说,许是天气寒冷。” “可现在是夏日。” “那便是天气灼热,你的话怎如此多?罚你去校场跑一百圈。” “那可别……” 荣将军府祖祠。 “今天你便在这里给我反思,我荣家从未出过你这样的人。” 荣将军刚从校场回来,还未来得及脱下盔甲。 第30章 荣将军怒不可遏:“我气的从来不是你参加科考屡次落榜,而是今日你受人欺凌就该反抗。你体内怎无半分男子气概,难道你就像一个软柿子般,任人揉捏吗?” “为父都说过了,我拼死拼活打下这份家业,便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子孙后代能够有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学文或者学武,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学,哪怕你做个无用之人都不会如此生气。” “我们是个军人世家,我们断断不能失去的便是男人的血性。受人欺凌了就该直接打回去。” 荣知许跪在祖祠下,嚅嗫道:“爹,是儿子错了……” “爹,还望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荣将军愕然,自己威武一世,怎就生下了这样的儿子呢。 他爹乃是当朝大将军,他母亲更是威风的女帅。 若不是长得像他,他高低也要怀疑怀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他拿起木棍,烛光下,他却终是下不下手。 他长叹一声,道:“算了算了,你此后少去外面给你爹丢面子了。” “对了,如今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你可有心仪之人。” 荣知许愣了一瞬,脑子里又回想起了白天那位被唤做墨辰的公主。 他嘴角不觉扬起了笑:“儿子还小,成亲之事可以再放放。更何况,儿子想要闯出一番事业。” 荣将军长叹了口气:“爹只希望你一生安康,你文不成,武不就。只要能娶得一贤妻便好。” 荣知许笑了笑:“可若是我想娶之人十分高贵呢,所以我必须努努力,至少要能配得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