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边散落一地的石碑,都是想为我立的往生碑。 可没有一个能立起来。 我的傻孩子,你办不到的。 因为当年,我被驱逐出酆都时,阎溯曾下过令:“虞泱,生死都不允再踏入酆都!” 鬼帝一令,天地即从。 所以我死后,只能做一个游魂,久了便会魂飞魄散,再无往生投胎的可能。 心被狠狠揪住,我上前去摸女儿的脸。6 “阿柳……” 明明知道碰不到,我却仍旧在要碰到她脸上伤痕的那刻,生生止住。 “阿柳,我的阿柳……” “都是阿娘对不起你,让你一生下来就要受这么苦……” 我嚎啕痛哭。 可眼睛却干涩的疼,流不出一滴眼泪。 身后,阎溯质问的声音传来:“不是说找到了虞泱了吗?人呢!” 我看见鬼差慌忙进了木屋,然后从里面抬出来一个‘虞泱’!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眼睁着却空洞无神。 我和阎溯都愣了瞬。 仔细看才发现那是用莲藕拼接成的人偶,只有形,没有魂! 阎溯剑眉一拧,勃然大怒! 他抬手,无形的风击开鬼差,阿柳像是被什么控制住,弱小的身体猛然提在半空。 她小脸一白,忍不住痛呼:“阿娘!” “只要你说出虞泱的下落,本君可以饶你一命。” 阎溯满脸愠怒,声音更像是从喉间挤出来。 我心已经心如死灰,两眼赤红站在他面前:“阎溯,我就在这里,无论是你想把我囚禁在十八层地狱受苦,还是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都答应你……” “我只求求,求求你放过我的阿柳!” 阿柳挣扎着,小小的身体拧成一团:“君上,不如进屋看看……” 阎溯双眸一凝,上前掐住她的脖子进屋。 踏进屋门的那瞬,他陡然僵住。 我跟进去,看见熟悉的摆设才想起来。 当年,我在幽都山救下阎溯时,就是在这样一个木屋中照顾的他。 在苦终山上怀阿柳时,我总难以避免的会想念以前的阎溯。 所以才把这里布置成和幽都山上一样。 可到底。 物是人非事事休。 阎溯不是爱我的那个阎溯,我对他也爱恨交织,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孽缘”。 我以为阎溯看见这些,就会想起来当年救他的人是谁。 可他只是僵了一瞬,便擒住阿柳马不停蹄赶回了酆都城。 我匆忙跟上去。 就听见他吩咐下去:“上神的心疾不能再拖了,去告知六界,一个时辰后本君就要将那野种入药。” “本君不信,虞泱还不现身!” 鬼差得令,匆忙去办。 我滞在原地,眼整整看着为提前庆贺上神病愈,整个酆都城燃起灼灼火光,宛若白昼。 满城灯火像极了当年我和他成婚那天。 可我再也没有成婚那日的欣喜。 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一颗烧成灰烬的心…… 第9章 再飘进酆都大殿时,鬼界的炼药仪式已经开始! 我的阿柳…… 炼药鼎已立,下方怨魂引火,烧得正旺。 昏迷的阿柳悬浮半空,只等阎溯一声令下! 我飘上大殿,惊惧出声:“不,不要!” 可周围依旧没人能听的见我的阻拦,我的哭喊。 我一次又一次飘到阿柳身边,想解开她的绳索,救她,我的心肝宝贝。 但掌心仍旧一遍又一遍的穿过她。 这时,鬼差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传来。 “君上,已经到了入药的最佳时机……” 我猛得回头,就看见阎溯站在高台之上,神情冷漠,似是在等待什么。 但顿了会,什么都没发生后。 他绣袍一挥:“让这野种入药!” 我心思俱裂:“不要!” “等等!” 凌霄的声音同时传进来。 我惊喜看去,希望他是来阿柳的。 可凌霄却只是扫了眼阿柳,对着阎溯说:“君上不是想见虞泱吗,我有办法!” 说着,他不等阎溯回应,拿出了东海至宝聚魂宝珠。 我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就看见凌霄施法,聚魂宝珠骤然碎裂。 接着,一股滔天的力量争先恐后涌入我的魂体,要将我撕成碎片, 痛,神魂俱裂的痛。 可想到阿柳,我咬着牙忍了下来。 终于,我的魂体越来越黑。 待停下之时,我凝成实体,站在了所有人眼前。 和阎溯四目相对的那刻。 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一抹狂喜,然后又化成咬牙切齿的一句:“虞泱!你让本君好找。” 而我看着他。7 这个曾经我爱了九百年的男人。 往日种种,九百年的情谊。 如今,竟然会只剩下两看相厌。 我笑了,声音宛若泣血,“阎溯,我已经死了五百年,现在我不要往生,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好好活着。” 我看着冷冽高傲,不可一世的阎溯,心里升起一股决绝。 “我知道你是为了洛水凝的心悸,万年虞美人的魂,也是极佳的入药材料,就让我来替我的孩子入药吧!” 我站起身来,迎着阎溯眼中的惊愕,一步一步爬上炼药鼎。 阎溯剑眉拧起,似是不敢置信,又好像更加愤怒。 “虞泱,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下方怨魂灼烧,火焰正烈,热风将我鬓边青丝吹得飘扬。 凌霄着急的在一旁提醒我:“虞泱,跳入药鼎,以魂入药,你便真的神魂具灭,不存于世了!” 我魂体一颤,看向我的阿柳。 她生下起,我就没为她做过什么。 反而是她,从小小的粉粉的还在襁褓,到如今会跑会跳,冒着生命危险替我求一个往生。 我亏欠她实在太多太多…… 如今,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有何惧。 这时,昏迷的阿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炼药鼎边的我,愣住了。 我看着她,多想陪伴在她身侧,看着她长大,听她叫好多好多声阿娘,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我听到她失声痛哭,喑哑喊我:“阿娘……” 我忍着悲痛,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阿柳不哭。” 她很听我的话,果然不再哭泣,只是紧咬牙关,忍得满脸通红。 我不敢再看她,怕多看一眼,我就会多留念这个世间一分。 我最后将视线落在阎溯身上,落在这个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却又曾经让我深爱入骨的男人身上。 我的颊边滑落两行清泪,嘴唇缓缓张开。 “阎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就是当年在幽都山上救你一命……” 我看到阎溯神情震惊,瞳孔紧缩。 然后,我纵身一跃,跳入药鼎之中。 他下意识想要阻拦我,却已经来不及了…… 火浆跃起,将我魂魄灼尽,一切恢复平静。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只剩下阿柳压抑的哭声:“阿娘……” 阎溯眸光愣愣的,伸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只僵在半空中。 他从来都冷静自持,可此时此刻,却有无尽的恐慌在心底翻涌。 一遍一遍说服自己:“不可能,绝不可能!” “虞泱撒谎成性,一定是撒谎,一定是撒谎……” 阿柳拖着残破的躯体,艰难地爬到阎溯脚边。 阎溯蹲下身来,伸手想触碰阿柳,却又被她狠狠推开。 她捏紧拳头,哭得失声,一下一下无力地捶打着他。 “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