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指证是新太监徐晟,指使扈从劫持谢家养女,但也没有真凭实据。 徐家的身后是汉王; 谢三爷的身后是裴大人,裴大人身后是皇太孙,是太子。 哎啊啊…… 冯长秀感觉自己痔疮病都要犯了,索性把两个案子都往抽屉里一压,来了一个——拖! 谢府的养女反正被人救下,拖拖倒也无所谓; 徐晟的小兄弟被割了,再装不回去,徐来岂能甘心,连着三天的早朝,徐来像条疯狗一样,事事咬着谢道之不放。 谢道之什么涵养? 任由徐来上窜下跳,就是一声不吭。 文武百官冷眼看了三天的好戏,心里没有半点对徐家绝后的同情,反倒隐隐生出些担心。 联想起前些日子季家的被抄…… 看来汉王一脉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又要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三天后。 天刚蒙蒙亮。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从季府门口出发,穿过南城门,直奔官道而去。 马车行出十几里,忽然被人拦下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送别 季陵川掀帘一看,眼眶瞬间发热。 “哎哟,我的舅舅哎,可别,那头还有两位呢!” ![]() 裴笑指指一旁,“你见着他们俩再哭也不迟。” “滚蛋。” 季陵川艰难地跳下马车,整了整衣衫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亭子里,正要下跪,被赵亦时一把拦住。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殿下,就让我再跪一跪吧!” 季陵川推开赵亦时的手,伏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磕完,又艰难爬起来,转过身冲一旁的封子非深深一礼,吓得封子非赶紧扶住。 “季伯这是做什么?” “一是谢谢你千里迢迢为季家走这一趟;二是替我谢谢晏姑娘,她……” 季陵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握着封子非的手不放。 封子非见他短短数日,整个人已瘦得不成人形,头上一根黑发都没有,诸多话也是哽在喉咙里。 “陵川不必难过。” 赵亦时:“过些日子南宁府有新知府上任,到时候我会叮嘱他暗下照顾你。” 封子非一听这话,装作无意地瞄了裴笑一眼。 裴笑站在赵亦时身后,目光也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两人心里确认了一件事:周也的死讯已经传到京中。 季陵川松开封子非的手,转身道:“陵川谢过殿下。” “京中你也安心。” 赵亦时拍拍他的肩,“先蛰伏几年,总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季陵川听到这话,淡淡一笑。 “殿下不必对季家太过上心,做个闲人未必不是他们的福分。” “生死走一遭,陵川倒是什么都想开了。” 季陵川看着远处的天际,像是在与赵亦时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前我汲汲营营,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后来才明白,人活一辈子,到头来只有自个。 从前不懂什么叫难过,以为哭的撕心裂肺就是难过,后来才知道,真正的难过是说不出来,叫不出来,哭不出来。” 赵亦时一时竟不知道如何答。 “长江之水载舟亦覆舟,黄河之浪渡人也渡鬼。” 季陵川声音低沉如钟。 “殿下,陵川说句僭越的话,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事不可做尽。” 赵亦时一听这话,心底暗暗惊骇。 “三位,各自保重吧!” 季陵川嘴角牵出一笑,双手抱抱拳,又一瘸一拐走回马车,再无回头。 尘灰中,马车渐渐远去。 良久,赵亦时叹了一声:“他可是悟了?” 裴笑:“应该是悟了。” “不仅悟了,而且是悟透了,是好事。” 封子非淡淡一笑,收回目光看向赵亦时,“怀仁,南宁府的知府我们见过,叫周也,他调任去了哪里?” “他自焚了。” “自焚?” 封子非和裴笑几乎异口同声,满脸的惊色,心里却长长松了口气。 自焚好啊! 什么都化作了一片灰烬,想查也没处查,落得个干净。 “听说是患了重病,接任的人选我已安排好。” 赵亦时话到这里,忽然拐了个弯:“那两桩官司怎么样了?” 封子非嘴角上扬,“能怎么样,拖呗。” 裴笑呵的一声:“回头见着那孙子,得叫一声徐公公了!” 赵亦时笑了下,一瞬即收:“五十。” “嗯?” “你动徐晟的时候,顺便把徐来一并解决吧!” 封子非心一惊,下意识地去看赵亦时的眼睛。 “一条疯狗,我已经忍他太久,也是时候拔了他的狗牙,打断他的狗腿了。” 赵亦时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情绪。 …… 太子的端木宫在城东,汉王的重华宫则在城南。 一东,一南,地位的高低一目了然。 重华宫前,汉王赵彦晋的轺车停下,忽然有侍卫探头进来,“王爷,徐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又来? 赵彦晋脸色微微一沉:“把人先领去偏厅,把伯仁叫到书房来。” “是。” 下马车,换轿子。 轿子一直抬到书房的院门口,内侍忙迎上来,“王爷,先生已经等在书房了。” 赵彦晋大步走进去。 窗前一白发中年男子转过身,朝赵彦晋行礼,他正是汉王最信任的幕僚、军师董肖,字伯仁。 “伯仁不必多礼。” 赵彦晋虚扶一把,“徐来又来了,你说说这事怎么一个章程?” 董伯仁冷笑,“王爷可还记得三年前我评价徐来的话?” 能不记得吗? 三年前他想把徐来安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董伯仁并没有出声反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此人溺子太过,不是好事。” 这些年,徐来做为他汉王的狗,的确是尽心尽职,无可挑剔;但他的儿子徐晟,实在不是个省心的主啊。 谢道之是什么人? 是他赵彦晋一门心思想拉拢的人。 这个徐晟倒好,满京城这么多的女人看不上,竟然看上谢道之新收的养女。 看上了还不算,竟然还青天白日的明抢…… 骂他一声畜生,都觉得是在侮辱畜生两个字。 “伯仁,过去的事情不谈,看看这事儿如何应对。”赵彦晋拨了拨茶盖,叹息一声。 “断子绝孙这事,搁谁身上都是灭顶之灾。” 董伯仁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如何应对,还看王爷的意思。” “怎么说?” “事情牵扯徐,谢两家,徐晟掳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徐来自个也向王爷承认;但谢老三行凶,无凭无据,不过是徐来父子的推断。” 董伯仁:“王爷若还想拉拢谢道之,那就不能让徐来乱来,命他忍下这口气;若王爷对谢道之不报希望……” “谢道之。” 赵彦晋冷哼一声,“本王的手伸过去足足三年有余,这人只是装聋作哑,可见与本王不是一条心啊。” “既然不是一条心,那就让徐来放手去做,哪怕最后不能收场,徐晟那条命根子挡在前面,怎么样也扯不到王爷头上。” 董伯仁:“若徐来能把谢道之拉下马,内阁一席空缺,咱们顺势可以把杜建学安插进去。如此一来,局势对王爷就大为有利了。” “妙啊!” 赵彦晋一拍掌,眼睛倏地亮起来。 “来人,把徐来请进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设局 徐来从重华宫出来,直奔家里。 回到徐家,连官服都来不及脱下,便匆匆去了儿子的院中。 还没进院,远远就听到一片闹声。 “都他娘的老子滚!” “叭——” “当——” 徐来一个激灵,加快了脚步。 “老爷!” 下人们看到徐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忙纷纷行礼。 徐来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都滚远点。 “儿子,儿子……” 他进到里屋,上前一把抱住像条死狗一样的徐晟,“王爷点头了,他点头了,爹可以为你报仇了。” “爹!” 徐晟一把揪住徐来的衣襟,满目狰狞。 “把他给我杀了,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不行,留他一条命,老子也要把他的老二剁了喂狗,我让他也做太监,做一辈子太监……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