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见她身上的伤口,他感觉心脏仿佛骤然被捏紧。 他走上前,将她拉起来带上自己的马车,然后他拿出药粉和绷带,帮她仔细包扎好伤口。 在她用像藏着水的眼眸看来时,他别开了眼:“你还不够厉害,所以才会受伤……冷刃不需要废物。” 于是她眼眸里的光黯淡下去,变作一句:“是,主上,我一定更加努力。” 这分明是他想要的答案,可看着忧伤,他的心口再次闷堵起来。 他又拿出腰间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递过去:“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一直当保护符带在身上,现在……让它来保护你吧。”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 他不该给她希望,他应该扼杀她的感情。 杀手不能动心,这是他教给她的第一句话。 可是她忘了,他也好似没记住。 但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睛,他烦闷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原来这就是爱。 原来他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对她动了心。 他的喜怒哀乐,早就与她有关。 然而这时,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不见。 邶司墨慌乱无措起来,焦急的在黑暗中寻找云浅月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一条光缝。 他拼尽全力跑过去—— “浅月!” 邶司墨猛地睁开眼睛,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脱身。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他看清了坐在榻边的那个人。 “浅月……” 他没想到一醒来就能看见她,手下意识的伸过去。 可伸到半空又停住,她恨死了他,又怎么会愿意碰他? 他垂下眼睫,有些失落的正想收回手。 然而就在这时,云浅月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一个因为刚发过高烧而热,一个因为在外面跪了很久而冷。 邶司墨怔了怔,声音发哑:“怎么这么冷?”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肆湳让我跪在外面,直到你没有生命危险。” “他人呢?”邶司墨拧眉想坐起来,“我让他也跪在外面去。” 云浅月按住他的肩膀:“别动,太医说伤口很深。” 邶司墨却不太在乎:“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伤到我的心脏。” 云浅月的手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颤了下。 她当然知道这点细节不会被邶司墨忽略。 像他们这种曾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学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将敌人一击毙命。 所以邶司墨知道她没下死手很正常。 但云浅月不是很想承认:“太多年没杀人,是我失手了。” “那你现在还可以杀了我。”邶司墨用右手在心脏上方点了点,“这一次,你可以准确无误的扎进去。” 云浅月没有说话,但红了眼睛。 是,她没办法再欺骗自己,更没办法骗过邶司墨—— 其实她还在乎他,她还爱他。 那是整整十年无声的爱恋,那是她年少时唯一的光与希冀。 她的确也还恨他,恨他欺骗自己,利用自己,甚至他明知道她对他的爱意,却假装不知道,又狠狠伤她的心 但在她把那把匕首扎进他心口的时候,她心中的恨其实也就散了。 想能看穿云浅月的想法,邶司墨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过去的一切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但至少我现在有弥补你的机会。” “云浅月,留下来,做我的妻子好吗?” 第41章 在云浅月喜欢邶司墨的十年里,她无数次幻想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 做他的妻子。 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穿上大红婚服,嫁给邶司墨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多么想点头答应。 可是……她不再是那个时候的云浅月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云浅月别开眼,眼泪却从眼角滑落,掉在邶司墨的手背上。 “不好。” 邶司墨的心脏陡然一紧,这次不再像是被剜走一块,而是里面都被剜空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你不能原谅我,还是因为子夜……” 云浅月打断他,却是说:“刚才在外面,我跟子夜说很抱歉,我不能嫁给他了。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他不可能和一个刺杀过他兄长的人在一起。” “但不只是他,邶司墨,你也一样,而我也一样。” “你未来是要成为皇帝的人,你能让一个曾经刺杀过你的人做你的皇后吗?就算你能,你的朝臣们,你的百姓们也都不能安心。” “他们会随时害怕你死在我的温柔乡。” “而我也是这样……” 云浅月慢慢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只要我看见你的脸,我就会想起上一世你是如何对待我的。” “那些记忆太痛苦了,我没办法忘记。” “我会忍不住去回想,会忍不住生出对你的恨意。也许我下次还会刺杀你,而下次,我会没有捅错位置。” “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不只是有爱,你明白吗?” 邶司墨的眸光彻底黯淡。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他去乾清宫看望病重的父皇。 他的父皇时不时会陷入梦魇中,在梦中哭喊着求他母后原谅。 邶司墨等待他醒来,试图宽慰他:“父皇,母后知道这一切事情的真相,一定会原谅您的。” 但他的父皇却摇摇头:“不会的。” 邶司墨不解:“母后那么温柔,她不会与您生气的。” 皇帝望向窗外的雪色,眼底都是苦涩:“事情发生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就算原谅我,但也会想起我曾对她做的那些事,尽管那并不是我的意愿。” “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就算再做再多的弥补,也是于事无补。” 邶司墨当时还不能明白这番话的意义。 却不想仅仅过了几天,他就在云浅月的目光中明白了。 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就算他们彼此嘴上说着原谅,但心里的那道疤是不会好的。 可是……他不甘心。 上天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回到一切错误的开始,让他能改变后来的一切。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弥补她,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把她留在身边…… 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哪怕一天,一天都不行吗? 邶司墨不顾心口的疼,再次抓住了云浅月的手,语气近乎哀求:“浅月,至少……不要现在就离开,好吗?” “我想娶你,哪怕只是黄粱一梦。” 云浅月狠狠一震,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邶司墨还是不肯放弃。 他眼中的赤诚如同在她心上重重一敲。 她仰起头,不想再哭了。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 她明知道就算她答应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这次她再也说不出一个不。 “好。” …… 邶司墨喝完药后睡了过去。 云浅月轻手轻脚的走出宫殿,却不想一推开门,邶子夜就红着眼站在门前。 她怔了怔,还是先走出来关上了门。 而后她看向邶子夜:“你都听到了。” 邶子夜没有回答她,反而突然将她抱在怀中。 “我想起来了。” 第42章 邶子夜是在听到邶司墨想娶云浅月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曾经的一切的。 回想过往,再看眼下。 他并不觉得愤怒,反而终于明白前世邶司墨为何阴晴不定。 因为爱。 他的兄长邶司墨,从年幼的时候就背负了太多东西,为了自己,也为了他,所以他不能有软肋,更不能动感情。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云浅月。 可他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从没有承认过自己爱上她。 所以直到他彻底失去她后,前世的他哪怕已经成为一国之君,还傻傻的相信那个巫tຊ师,以为割腕放血就能找回云浅月。 云浅月因为爱,却不敢爱,导致她来不及将爱意说出口就丧命。 而邶司墨因为爱,却不能爱,逼着自己不爱,于是在失去后才后悔。 至于他自己…… 邶子夜眼底透出自嘲的情绪。 他喜欢云浅月,却也在乎邶司墨。 他的爱似乎不值一提,但又无处不在。 邶子夜静静地拥抱了云浅月一会儿,才放开手。 他看着她:“真的决定好了吗?如此一别,怕是以后都不能再见了。” 云浅月扬起淡淡一抹笑:“嗯,决定好了。” 邶子夜点点头:“好。” …… 太子遇刺后的第二月,京城迎来新年。 朝廷休沐,一时皇宫里也寂静下来。 长街上,一对男女走进街边的衣裳铺子。 铺子老板娘见到两人,立刻喜笑颜开:“来拿婚服吧?正好做好了,还想着你们会不会来呢。” 女子接过婚服,淡淡一笑:“约定好的日子,自然是要来的。” 听见这话,正拿出钱袋的男子动作一顿,眼底划过抹暗色。 但老板娘没有察觉,收了钱还与两人寒暄了一阵。 两人离开铺子,路过卖糖葫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