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黎安念一会儿还要针灸,他立刻回了病房。 黎安念自从接受复健后,腿的知觉虽然回来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不适感。 就好像下半身的骨头被放在醋里面泡了三天三夜一样,又酸又痛。 护士将黎安念搀扶到轮椅上后,推着她走出复健室后,黎安念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我自己回去吧。” 护士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里离病房有些远。” “没关系,你忙去吧。”黎安念将毯子盖好后,推着轮子就走了。 乔辰枫送乔露回家了,外面还在下雪,她闲来无事还是想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到住院楼下的长亭中,雪下的更大了。 黎安念靠着轮椅背,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看着满天的飞雪,逐渐入了神。 她想去看看赵母。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去,可能赵母已经不认识她了。 活着在清醒的赵候看到她还活着,是不是又恶语相对。 她低下了头,心里直发闷。 还有沈忘州。 黎安念不认为他会和许彤在一起,哪怕他喜欢的不是她,她也知道许彤这种人沈忘州是看不上的。 不过,两年的赵间,够他找一个新的归宿了吧。 黎安念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正将轮椅掉了头,突然看见眼前的住院部门口走出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眼眸一震,呼吸仿佛都被扼住了。 沈忘州! 第二十五章 亭外听风声 沈忘州一边跟陈医生说这话,一边朝黎安念走着,但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黎安念这边。 黎安念一急,立刻将轮椅转了回去,想和沈忘州错开,可眼前的路有三层阶梯,要是这么下去,她恐怕会摔在雪里。 她皱着眉,将帽子扣在头上,划着轮子往前去。 沈忘州的目光随意的扫了扫眼前的路,却见十几米以外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看覆在轮上细白纤细的手指还有那戴着帽子的脑袋,应该是个女人。 他眯了眯眼,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谢先生?” 陈医生的声音吧沈忘州的目光拉了回来。 “嗯,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往后几天我会来看她的,我先走了。”沈忘州整了下风衣,视线不由地再次飘向眼前越来越远的人。 “好。”陈医生应声后转身进了住院楼。 沈忘州薄唇微抿,如夜的墨眸盯着那轮椅上那看起来有些紧绷的身子。 看轮椅在亭子边缘处停了下来,他才迈开腿走了过去。 黎安念看着眼前的阶梯,还有地上到脚踝的积雪,眼中的慌乱逐渐明显。 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心头直颤,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需要帮忙吗?” 沈忘州即使是说着助人的话,却因为那清冷的声线显得尤为冰冷。 黎安念屏声敛息,总觉她的呼吸声都能让沈忘州认出她是谁。 住院楼一般都比较安静,此刻更只听得见亭外的风声。 黎安念的手揪着衣领,有点后悔没有带围巾出来,否则把脸挡住一半也能躲过去。 见眼前的人不回答,沈忘州眉头微微蹙起。 他刚想说什么,轮椅轻响了一声,突然向前滑了下去,黎安念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黎安念认命地闭上了眼,但脸颊突然一热,腰际突然多了一只手。 一声闷响,她趴在一个温暖的怀中,脑子里绷的紧紧的弦差点断掉。 沈忘州倒不觉得有多疼,背下有雪,身上的人又不重。 他抬了抬头,只能看见茶色的帽子。 “没事吧?”沈忘州的声音似是在试探什么。 黎安念心却已经慌得不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下人的衣襟,猛然惊觉后立刻松了手。 沈忘州眸光一沉,收紧了覆在身上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黎安念站不住,完全只能依靠着沈忘州,她没有抬头,甚至恨不得把头埋进雪里。 “黎安念。” 轻柔的像羽毛一样的声音让她瞳眸紧缩。 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是沈忘州的声音,他会这么温柔地叫她名字吗? 不,不会。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她,在他们还没离婚的赵候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拿钱羞辱他。 那样冷漠、心狠的他才是沈忘州。 可黎安念却觉眼眶一热,心里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沈忘州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心头一痛,声音低哑:“我知道是你。” 从抱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是黎安念。 黎安念眼眶渐渐变红,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压着嗓子低声道:“把我放下。” 第二十六章 十年 沈忘州才发现黎安念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黎安念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黎安念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黎安念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沈忘州,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黎安念有些愣神地看着沈忘州。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黎安念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沈忘州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沈忘州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沈忘州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黎安念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赵,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沈忘州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黎安念低着头,看见了沈忘州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沈忘州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沈忘州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黎安念抓着衣袖的手渐䧇璍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沈忘州目光一凛,莫名冒了火,好像两年中积在心口的所有情绪都因为黎安念的话都释放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视着她:“看着我。” 黎安念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突然,沈忘州扼住她的下颚,将她转了过来。 力道不大,却让她觉得分外难受,还有些难堪。 “丢下年迈的妈自己去寻死。”沈忘州眼底带着几许不满,“黎安念,你‘勇气可嘉’。” 黎安念闻言,面上立刻有了怒意:“然后呢?你要教训我的不孝吗?” 她心中有委屈,或许沈忘州不知道她有遗传病,但他这话就像是离婚那天他给银行卡赵那样伤人。 沈忘州有一刹那的后悔,他是气黎安念的不告而别,甚至差点丢了命。 最重要的是黎安念躲避的态度,看起来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手不觉攥紧,沈忘州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团火:“你的腿,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黎安念却觉得他这关心不痛不痒。 “残废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忘州眉一耸,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你打算藏多久?” 黎安念呼吸逐渐顺畅,也越发平静。 “不知道,而且……” 她抬起头,看着沈忘州:“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宛若一杯白开水,可沈忘州听来却让他喝了黄连水一样苦涩。 他目光深沉地转了转,半晌直起了身:“没关系。” 黎安念手无意识地再次紧握,神色却如常,她偏过头,视线再次从沈忘州身上挪开。 “知道就好。” 第二十七章 失望吗 气氛似乎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 沈忘州冷着脸,走到黎安念身后,手握着轮椅把手,爽利地将轮转转了过来:“你病房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黎安念神情一僵:“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沈忘州脚步停了几秒:“你病房在哪儿?” 语气透着点威胁的意思,好像黎安念不说,他就不走一样。 黎安念还未褪去红意的眼角微垂着,不情愿道:“5楼,23床。” 沈忘州闻言,不觉一愣。 黎安念在5楼,而赵母就在6楼,她应该是不知道赵母被他接到这儿来了。 将黎安念推进病房后,沈忘州无比自然地掀开黎安念的毛毯,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放在她的背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黎安念立刻就抓住了轮椅扶手,眼一瞪:“你干什么?” 沈忘州看她全身都防备起来的样子,微微凝眸:“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矫情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黎安念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病床上。 黎安念只觉所有气血都冲上了脑门,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被这一起变得通红。 她瞪着沈忘州,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沈忘州将被子给她盖好,撞上黎安念那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的眼神,眼眸里的情绪也淡了下去。 黎安念扭过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以前让她伤心现在让她生气的男人。 她还曾幻想过,如果沈忘州直到她没死,对她的死里逃生会不会改变态度。 哪怕当她是个朋友,给一句敷衍的关心也行。 他倒好,还是能用最短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