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安局的大门,郁葱朝着晏衔跑来。 她笑的甜糯,建议道“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咱就多溜溜?” 她和晏衔都是本市下乡到近郊的大队里劳动的,比千里迢迢的那种下乡知青方便太多。儦 回市里,她就能见到晏妈了,定要好好报答“抚养的恩情”。 晏衔也没什么意见,道“也成,我正好去添置些东西。” “三伯母看见你和我定然欢喜,会亲自款待咱俩的。”郁葱杏眸贼亮。 晏衔:“……”想的真美。 还是事先准备些干粮点心,省的把小姑娘给饿坏了。 刚走到车站,正好赶上开去哏都市里的公交车,锁好二八大杠就往公交车上挤。 车上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手里还提着鲜活鸡鸭鱼。儦 她挤了两辈子公交车,绝对是行家。 仔细看好了这月的班次,顺便还有发车时间表。 之后,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即将下车的大爷身上,是摸着包张望车门的动作暴露了他。 而在对方起身的瞬间,她蹭的坐了过去。 在公交车停靠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她还眼疾手快的给晏衔也占了座位,成功收获几个大娘的白眼儿。 她脸皮厚,回以微笑。 闹得大娘都红了脸。儦 憋屈的…… (9)她的工作早就被卖了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一路颠簸到了市里。残 ![]() 哏都,她回来了! 用了她的吐出来,欠了她的还回来…… 出了车站,房子有红砖的平房,也有低楼层的小楼。 红砖墙上涂写着标语:向荒山要粮,要河水让路。 服从祖国需要,接受人民挑选。 党叫干啥就干啥,做一个齿轮与螺丝钉。 向贫下中农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残 每一句标语都是时代的烙印,郁葱能够从这些文字中感受到这代人的激情澎湃。 街道上的行人大多穿着质朴,身上衣服的颜色多是黑、灰、蓝、军绿,其中最时髦的就是军绿色列宁装。 郁葱看什么都亲切,时而小脸堆笑,时而面露惆怅。 她真的是二穿进同一本书,这里与她年少时记忆逐渐重合,只不过物是人非。 晏衔错后她一步,慢慢跟着,形容清隽,冷傲孤洁。 小姑娘还是想回市里的吧? 可这里是他最不想来的地方,处处拼命想遗忘,却偏偏伤痕斑驳,记忆犹新。残 等到了哏都西站的员工家属楼,他两人被看门的孙大爷拦住了。 “哎呦,这不是小葱吗?”孙大爷本来还挺高兴的,但瞅着晏衔,就惋惜道“小衔这么大了也不谈对象,唉!” “孙大爷,好久不见,还是这般精神矍铄!”郁葱打着圆场,笑得贼兮兮。 小哥哥还不到二十周岁,但在这个年头已经算是剩男了。 他那清冷脸庞配上英挺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削薄的唇,鹤立鸡群的修长身形,就是想忽略遗忘都不可能。 在这个以国字脸为美的年代,却并不讨大婶们的欢心,再加上极度偏心眼继子的晏妈,晏衔就更没有婚恋市场了。 她嘴甜会说,招人喜欢,一两句就拉近了关系。残 打听到知青点舒赤檀进镇公安局的消息,还没传到市里。 幸好来得及,能省不少力气! “晏衔还知道回来看你妈,不容易啊,不容易!”旁边的嗑瓜子的大婶也认出了他俩,风凉话一套接着一套,道“小葱这是痊愈了?” “是呀,是呀,我父母因公殉职,留下我一个脑子不清明的遗孤,多亏了大爷大婶的照顾。 不然……唉……虽然现在下乡做知青很光荣,可我真的很想家……” 郁葱说着眼眶发红。 孙大爷当初多受郁父照顾,看晚辈这样,心里也难受,道“你一个遗孤哪里用得着下乡?”残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我爸妈那工作,我能不能接替?”郁葱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吃过大苦的。 孙大爷哼了哼,道“你三伯母当初说的好听,却不办人事,让你三伯父接替了你爸的工作,说给你留着你妈的那份工作,更适合女孩子,等你长大点就让你接替。 结果你前脚下乡,她后脚就让她闺女舒白藤接替了。” “那如今我堂姐在铁路局上工?”郁葱早就知道剧情,但现在听了仍旧觉得气愤。 旁边与晏妈交好的李大婶,抢话道“人家可看不上你家累死累活的破工作,现在被局里推荐大学了。” “那正好,我可以回来上工,我不嫌弃,我愿意劳动。”郁葱立刻将话岔子接了过来。 李大婶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嘴快道“哪能等你回来啊,半年前那工作就给卖了!”残 “怎么能……”郁葱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李大婶也感觉有点委屈了小孤女,但又没占她家便宜,就当个乐子看吧! “算了吧,你外祖家当初不管你,是你三伯母心善把你接回来养着的,你也算报答恩情了,已经这样了,就算了吧!” 晏衔眼看小姑娘受欺负,眼眸清冷,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他凉凉勾唇,道“既然李大婶和我妈关系这么好,干脆让您家儿子给我妈干活好了!” “你这小子说话咋这么难听?!”李大婶没少和晏妈在背地里骂晏衔,太知道这孩子心狠手辣,也不敢真急,因为急了就是她儿子郑佳豪吃亏。 晏衔眼底藏着鄙夷,冷笑道“还有更难听的,就是你和你男人一起没了,让我心善的妈给你养儿子,最后再卖掉你家的工作,花你攒下的钱,用你儿子做苦力。残 到时候再送去下乡,一声不响的卖掉工作。 如此,才能让郑佳豪全身心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再无后顾之忧。” “你你……你……我不跟你一个孩子计较!”tຊ李大婶摆了摆手,苦笑着要退出火力点。 郁葱可不能让晏衔凡事都顶在前面。 且这骂名八成会落在晚辈头上了! 她拉着李婶子就不舍得让人走了,笑呵呵地往人家胳膊内侧的软肉上拧。 “晏知青就是和李婶子开个玩笑,逗着玩儿,李婶子可别不识逗,当了真往心里去,昂~”残 “不……当……真!”李婶子疼得呲牙咧嘴,可碍于晏衔气势逼人,只能憋屈的吃了个哑巴亏,悻悻离开。 就在这时,晏妈买菜回来,狠狠瞪了晏衔一眼。 晏衔身姿挺拔的立在那里,眼神凉浸浸的,薄薄轻抿出冷冽的弧度。 晏妈瓜子脸上柳叶眉,鼻梁秀挺,唯独嘴巴有点大,五官分开看很美,可凑在了一起看着就不协调。 她一身九成新的蓝色工装,宽腰带勒着腰,看着不像中年大妈,反而是风韵犹存。 既而,晏妈又皮笑肉不笑亲热的笑骂,道“哎呀,小葱回来了,一年到头也不说来看看你三伯母,真是个小没良心!” 郁葱听出了弦外音。残 用逗着玩的语气,给人扣帽子? 她认真对待每一场嘴炮。 “请三伯母海涵,我一个遗孤做了下乡知青身不由己,惹您不快,都是我的失礼。” 面对言语上的坑,她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又不动声色的挖坑,继续道“只是今天坐了大半天的车,实在口渴的厉害。” 说着,郁葱用糙黄的小手随意自然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引起众人的视觉对比。 一个人到中年,面色有红似白,吃的珠圆玉润,养的风韵犹存。 一个妙龄十八,面黄肌瘦,发质干枯,一身褴褛,好似一阵大风都能给吹走。残 其实,孰是孰非,人心早有了定论,只不过现在这种鲜明对比,再不能惹人忽略。 李婶子去而复返,再次插话,道“小葱连买个搪瓷口杯的钱都吝啬?这可不是会过日子,能持家的姑娘,我记得你三伯母给你准备的那包裹,可是足足有半人高。” (10)满眼都是钱 “唉,李婶子有所不知,别看去年我下乡时的包裹大,但全都是用了十年八年的旧被褥。磐 尤其那些旧衣服一洗就烂了、破了,还被同屋的那几个女知青给笑话了好一阵!” 郁葱说的有板有眼,且有同屋的女知青为证人。 登时,众人看晏妈的眼神就更不对了。 似鄙夷,似讥讽。 “咳咳!”晏妈觉得郁葱不仅痊愈,还变得更加不要脸了,忙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赶紧回屋,帮我一起把饭做出来,一会儿你三伯就回来了正好吃。” “三伯母,听李婶子说您把我爸妈留给我的工作给卖了?”郁葱随着对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朗声笑问,似乎以为是玩笑话那样。 晏妈笑容一滞,道“这不是你堂姐上大学了,花费多……”磐 “竟然是真的!? 您当初劝我下乡时,不是说只有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才是最纯粹的教育么?” 郁葱已经捋顺了傻妞时的记忆。 她字正腔圆的继续道“既然堂姐那么破费,您赶紧让堂姐退学了,她一个当儿女的哪能为了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