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不休止地念着佛经,她从桌上拿起一本佛经递给我。 如枯枝划过沙砾般难听的声音响起:“你要在佛前忏悔,求佛宽恕你的罪业,为桑梦超度,她才能往生极乐。” 我害怕地往后缩,颤巍巍伸手接过。 “跪下!” 我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双腿发软正好跪倒在地上。 秦迎见状才收回视线:“诚心念够一百遍后再起来。” 我呆呆地看了好一会桑梦那张笑着的黑白照片,才翻开佛经,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等到一百遍念完,已是凌晨两点。 秦迎已经起身进了卧室,我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腿脚发麻起不来。 我走太久的路,腿疼又没吃饭,一个踉跄没站稳下意识去扶桌子,却碰倒了桌子上的照片和香炉。 声音瞬间惊动了刚刚进屋的秦迎,我满脸焦急地冲出来,我正将照片捡起。 我还没直起身,就被秦迎猛地推倒在地:“你怎么敢的?!活着害她,死了还要害她!” 我的头重重磕在桌角上,耳边一阵嗡鸣。 可秦迎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紧紧抱着桑梦的遗照,嘴里反复念叨着:“梦梦不怕,妈妈在,妈妈保护你……”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头上流下来,疼痛也逐渐清晰。 可我一点也不慌张,蹲监狱的五年里,我就已经习惯再疼也不喊出声了。 我默默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香炉放回原处。 “啪”地一声。 站在一旁的秦迎突然上前给我一巴掌,怒骂:“滚,我和梦梦不想看到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没被枪毙!” 我一言不发,听着秦迎的训斥,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 直到秦迎把桑梦的遗照怼到我眼前—— 我堂皇地被吓得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过了二十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非但没有桑梦聪明,还没她能干。” “为什么桑梦没有把你推下楼,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被吓得脸色惨白,脑海中浮现出桑梦那天在楼顶状如癫疯的模样。 “你和你那个死贱的妈一样,如果不是你们,我又怎么可能替你受了二十年的苦!” “季念,你去死吧——” 我疯狂地摇头,眼白瞬间放大,满眼的恐惧和泪水:“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秦迎狰狞的脸在我的眼前放到最大:“你说谎!” 我哭着说:“妈,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秦迎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亲生女儿?桑梦才是我的女儿!” “你如果不拿钱回来,就给我滚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门关了。 昏暗的夜色里。 我的手抚上已经两天都没吃饱饭,正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我目光看向了秦迎放在狗碗里没吃完的剩饭剩菜,不自控地咽了咽口水。 见四周没人后,我才猛地冲过去,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地吃着。 夜色太暗,我等到晨光熹微,才动身前往市里。 我硬生生走了三个小时的路才走到宜城。 因为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我全程都低着头往前走。 终于看到了一个招牌信息,上面写着——急聘钢琴师,薪资50万。 我想也没想就朝着宜城星尔顿大酒店走去。 大厅里面聚集了很多来招聘的人,而我刚要进去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认不认字?!衣衫不整,禁止入内!” 我往后退了几步,小声说:“我是来应聘钢琴师的。” 两位保安互相对望一眼,满脸嫌弃:“现在就连乞丐也会弹钢琴了?” 我紧抿着唇不敢再说什么,我转身要走,里面就传来男人的一声怒斥。 “你们看招聘信息的时候能不能看清楚点!我要的是会弹《仲夏》的人!” 紧接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杂乱。 “《仲夏》没过钢琴十级可弹不出来,断指曲目啊!” “是啊,这不是闹吗?一般人谁会弹啊!” “……” 我双手绞在一起,深呼口气大声喊道:“我会!” 面试者纷纷朝着我看了过来,议论声、嘲讽声不断。 招聘的老板急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我:“让她进来,带她去换一件衣服!” 更衣室里,我看着自己一身的白裙,恍如昨日。 坐在钢琴前,手指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刹那,我抛却了过去的所有,只沉醉于音符的律动。 却见穿着一身西装的徐修煜,牵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台,郑重地宣布。 “欢迎大家来到徐某的订婚宴,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 我彻底顿住,桑梦——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5章 桑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明明已经死了! 自己亲眼看了她的遗体,就冻在冰柜里,作为控告自己过失谋杀的证据! 因为震惊,我忘记了自己还在弹钢琴,旁边的主管用力推了我一下:“干什么呢!继续弹啊。” 我的手一颤,弹出来的曲子也变了味道。 直到—— “大家好,我是修煜的未婚妻裴萱。” 她叫裴萱,不是桑梦…… 我这才彻彻底底地看清,裴萱只是长得和桑梦有六七分相似而已。 我本以为自己在监狱里的五年,早已习惯了疼痛和欺辱。 可当看到徐修煜搂着别人站在灯光下,却还是不由想着,如果没有桑梦闹出的这件事,那么此时该站在他身边的人,或许会是我才对。 徐修煜在我十八岁生日时,原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一次商业和谈。 我已经做好了这一次生日没有他的准备,却看到徐修煜抱着玫瑰花踏光而来—— 他承诺:“不管遇到任何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这次,下次,每一次。” 钝痛从心脏蔓延,一股强烈的涩意在我身体里汹涌四蹿。 而他现在,已经抛弃我第二次了。 每一次,都是为了桑梦。 忽然,有人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力道像是要把我的手捏碎。 疼……好疼! 我边挣扎着,边胆怯地向来人投去目光,男人深邃的眼眸埋着恨,散发着寒冽的气息。 是哥哥,季斯汀! 他眯着眼,审视的目光将我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我倒是忘了,已经到了你出狱的日子。” 我几乎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就将头埋了下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季先生工作忙,这种小事也不用记着。”我紧攥着手想要逃离,颤抖着声音哀求,“求您放开我。” 我的额头上溢满了冷汗,紧闭着眼,仿佛不去看,就不会觉得害怕。 季斯汀却更是钳住我的下巴,逼着我靠近:“怎么?就这么怕见到我?” “还是怕见到我这张脸,以为是我妹妹找你索命的吗!” 听到季斯汀的话,我的脸因为恐惧而愈发的白。 猛然睁眼,才发现季斯汀长得其实和桑梦也很像。 “不要过来!别碰我——” 我发了疯似得挣扎着,就像在监狱里那样,被一群人围着欺负时手脚乱打。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季斯汀用力把我甩在地上,看了眼旁边愣住的主管。 主管识相地搬来一张椅子给他。 他一坐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刚刚弹的是《仲夏》吧,还记得是谁教的吗?” 记得…… 当然记得! 是小时候季斯汀在背后握着我的手,按在钢琴键上,一键一键教出来的。 这首曲子极难,小时候我天天哭,举着红肿的小手向哥哥抱怨着:“哥哥,这根本不是人弹的曲子!才弹三分之一手就要断了。” 季斯汀那时看我的眼神宠溺又温柔:“不是人能弹的,但我们小念儿不是普通人啊。” 为了哄着我从小练起,他边教着边在我耳边许诺:“等以后我们的小念儿结婚,哥哥我就弹这首曲子送你出嫁,好不好?” 昨日温馨仿佛就在眼前。 但现在,季斯汀眼里的阴狠,似是要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千刀万剐。 我忍着痛跪在季斯汀面前,一袭白裙就像五年前求他一样。 “我只是来赚点钱,没想到会碍到季先生的眼,钱我可以不要,求季先生放过我这一次。” 空气凝滞了一瞬,季斯汀的话如同冰冷的箭矢,直刺进我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好啊,把《仲夏》弹够100遍,我就放过你。” 第6章 《仲夏》这首曲子号称“断指曲”。 普通人慢速能弹一遍都已是极限,我从小就练也不过能弹个三遍。 纵然我手指更灵活,更坚韧,但也不可能弹够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