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转着手中的扳指,听下面几位官员各执一词,司马绍早就拿定了主意,此时却不说,反问王导,“王丞相觉得朕当如何?” 自先帝驾崩,一夕之间,王导看上去也多了几分垂老之态,“臣以为,可坑杀。” 司马绍嘴角上扬,柔声道:“丞相年纪大了,行事倒是一如既往的狠。” 尚书右仆射崔宁站出来,“陛下,臣以为叛军中多为流民,全数坑杀有违仁义之道。” 与此同时,度支尚书陈子安出声附和。 司马绍出口看向王导身后的廷尉桓桥,“桓大人,你掌刑狱多年,你认为呢?” 桓桥抬眸看了眼前方的王导,“回陛下,经过前次叛乱,死伤者无数,如今您初登基,百废待兴,最需人力物力,臣以为,可将叛军流放至宁州,用于开垦。” “既然如此,便照桓大人所言。至于司马冲,司马滕,褫夺国姓,贬为庶人,妻妾子嗣全部处死。” 司马绍的声音未见起伏,本欲求情的几位大人见司马绍刚刚在两万叛军的处置上已有退让,此时只能闭口不言。 王导立于大殿一侧,众人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他的身影。以前司马睿在时,这样的事情多半是要顺着王导的意思来,新帝上任不过三月,便当着朝上众人的面驳了王导的面子,这是要夺王家的权。 众人心思各异,揣摩着这位新帝的喜好,却没想到司马绍又出口道:“先前谋逆之乱中,王桓将军救驾有功,擢为卫尉,掌都城守卫。” 此言一出,本猜测陛下要远王氏之人心里又开始打鼓。王桓掌卫尉一职,那是交托了皇城安危,此职历来都是皇帝亲信所任,如今看来,这皇帝打一棒子给一甜枣,难知其深意。 帝王心,当真是海底针,叫人摸不着头脑。 王导面不改色,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开口谢恩。 卷三朝堂之上2-安置 朝事一毕,宣旨的内侍便赶到了王氏宅邸,宣读了王桓的晋封旨意。虽说从四品的都督变成了三品的卫尉,本应是加官,但落在王桓眼里,这便是赤裸裸的夺权。 王桓在荆州有兵马,虽说只是四品,却天高地远。如今做了卫尉,便是将她囚在这皇城,手下兵马也都是帝王戍卫,失了自由。 尽管心中愤愤,身为臣子此时也只能领旨谢恩,还要拿上一袋赏钱,交给传旨的内侍,听上几句吉祥话,摆个笑脸。 王笙跪在一旁听旨,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王桓和司马绍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让他有些担忧,只能好言好语地将那内侍送走,才急匆匆跑到王桓院子里问个究竟。 “你说这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听说了,最近朝上都在催着陛下择妃,他这时候封你为卫尉,这是何意?” 王笙拉着王桓的袖子,抬手砸向她的桌子,恨不能把那当做司马绍。 王桓倒不紧张,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陛下能有何意,兄长别想多了,左不过是看重我们王家罢了。” “哼,谁不知道他今日刚在朝上驳了父亲的谏言。我看他就是图谋不轨!” 王笙气急败坏的样子成功逗笑了王桓,“你还笑,我可是为此事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你说我这是为了谁!” 王笙恨不能捶胸顿足,以示怨愤,这会儿见王桓半点不着急,上前扶住她的两个肩膀,摇晃,“唉,要是你是个女子就好了,以司马绍对你的喜爱,说不定还能混个皇后当当,我也能混个国舅。” 王桓一听此言,顿时收了笑意,正了正脸色,“当皇后有什么好,你看阿姊,整日呆在宫里,可有半分自由畅快。” 她一提起王遐,便瞬间转移了王笙的注意力,“说得是,我差点忘了这件大事,陛下也不知打算如何安置太妃,阿姊今年不过双十年华,该不会被送到那个古刹佛寺,一辈子青灯古佛。” 自晋北,后宫没有子女的太妃要么在宫墙内度过余生,要么被送到寺庙,剃发为僧,还有的,则被送到皇陵为先帝守灵,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之前阿姊不愿出宫,是为了那些宫中的可怜女子。我观前朝也有皇帝外放宫中女子,我们得寻个办法帮帮阿姊。” 王桓闻言点点头,“反正陛下封了我做卫尉,既如此,我当值的时候,抽空去寻阿姊,问问她的意愿。” 王笙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看来,做这卫尉也是有好处的嘛。 王桓走马上任已有一旬日,她执掌兵事多年,上手很快。白日里在府衙处理公务,晚上在宫中值守。 今日她照例带人在宫中巡视,月上梢头,正巧遇上从司马绍书房里出来的庾珉。 “庾大人,日日都这么晚,实在是勤勉。” 王桓感念庾子洲对王遐的照顾,对他一向好言好语。况且庾珉此人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看着便叫人心生好感。 “将军谬赞,陛下还点着灯熬着,咱们做臣子的哪称得上勤勉二字。况且,大人不也还未休息。” 王桓的余光顺势看着远处的帝王寝殿,那里的烛火夜夜都亮着,有时候快到天明,还不曾熄灭。 王桓不知如何答话,噤了声。 庾珉见王桓神色,补了一句,“陛下之前身受重伤,不过修养了小半月便又被繁重政务压得喘不过气,太医令史说陛下思虑太重导致伤处久久难愈,他简直愁白了头发。” 王桓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冷淡地道:“幸好有大人这样的左膀右臂位陛下分忧。” 只是那频频看向大殿的目光着实意味深长。 庾珉自知不该插手他俩之间的事,也心知他们难得结果,随口一句后,便在心中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报之一笑,快步出宫了。 他自己的事还没理出个头绪,遑论其他。 王桓目送庾珉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吩咐身后的额侍卫继续巡逻,自己却站在此处望向大殿跳动的烛光。 正当她准备移步,大殿的门却被打开了,一个内侍迈着小步子走到王桓跟前,躬身道:“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那内侍看着圆脸,白白净净颇有福相,鼻子处有少许斑点,说起话来笑盈盈的,满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