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顾长昀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在顾长昀的眼中看到了刹那殇然。 宴席结束后,韩楹跟着踉踉跄跄的顾长昀到了后宫。 她抬头看向未点烛火的长乐殿,那是韩卿卿的寝宫。 离她的长宁殿就一墙之隔。 她没再多想,毕竟韩卿卿入宫已成定局,早晚的事。 却未曾想,顾长昀竟未进长乐殿,而是……直奔长宁殿! 更奇怪的是,长宁殿内却灯火通明。 是谁在里面? 透过窗,能朦朦胧胧地看见烛火下,有一女子,如梦如幻。 周边的烛台被顾长昀碰倒,他盛着醉意的双眸清明一瞬。 他脸上微露喜色,瞬间又冷怒—— “韩楹,你还知道回来!” 第4章 韩楹清楚看到那绰约的身姿,猛地一顿,背身僵在了那里。 是谁?深夜时分在她的寝殿之中? “大胆韩楹,见朕竟敢不跪!” 话落,已近身的顾长昀突然从后将女子抱住,埋首她脖颈,发狠地咬了一口。 她疼得叫出声:“陛下,是臣妾,韩卿卿……” 长发末端颤动,他醒转过来,停下动作。 顾长昀起身时晃了几晃,趔趄了几步,韩卿卿赶紧伸手去扶。 他却面露嫌恶地躲避。 韩卿卿难以置信地看向顾长昀,发颤地站在原地。 良久。 殿外头,一声猫叫,打破尴尬的寂静。 顾长昀回神,这才看向泪眼婆娑的韩卿卿,无奈地抬手扶额:“朕……无事。” 看着她被自己咬出血的脖颈,心疼得紧:“疼吗?” 韩卿卿摇头,却一直低着头,语气微酸:“陛下方才,叫的是皇后娘娘。” 顾长昀的手一顿,歉笑:“是朕的错,朕方才将你认作了皇后,才咬得这般狠。” 韩楹却是听出了顾长昀的言外之意。 对 顾长昀搀扶着韩卿卿坐上她的凤榻,端倪着她颈上的伤,满眼歉意。 韩楹抚上他的手,莞尔宽慰道:“陛下,臣妾无碍。” 可他紧锁的眉头仍未松弛,担忧道:“伤口要上了药,才好得快。” 话落,他俯身轻轻冲她伤处吹气。 热气撩人,韩卿卿轻捶顾长昀的胸口,故作娇嗔道:“陛下前夜留在臣妾身上的伤,还没褪,让旁人瞧见了臣妾的脸往哪搁……” 他哑然失笑,轻咳:“是朕疏忽了。” 半晌:“不过,卿卿为何在长宁殿?” 韩楹也想知道,三更半夜不回自己寝宫,却在这。 韩卿卿脸色稍变,她起身之际,一个瓷瓶从韩卿卿袖中掉落。 她慌乱的动作被韩楹和顾长昀看在眼里,韩卿卿手忙脚乱,瓷瓶反倒掉在了地上。 顾长昀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瓷瓶。 这是为韩卿卿滋补元气的补药,当年她为他以身试药炼丹,伤了身体根基,多年来服用一直不曾间断。 他的动作比韩卿卿要快,他拔掉瓶塞,看到瓷瓶里的药丸满满当当。 顾长昀抬眸问:“卿卿,神医为你准备的药你为何不吃?” 韩卿卿咬着嘴唇,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臣妾……” 韩楹分明在顾长昀的眼中看到了疑虑。 她自嘲,人们都说自古无情多是帝王家,看来说的是一点没错。 顾长昀收回那瓶药,语沉道:“是不是这补药已经失效,朕去叫神医给你把把脉,当年你为朕痊愈以身试药,朕与你有亏。” 什么?! 韩楹闻言如雷轰顶,耳边只有嗡嗡的声响。 韩卿卿明明告诉过自己,已将所有真相告知顾长昀。 这些年她只当是顾长昀不信自己,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不堪。 时间渐渐流逝,韩楹能清晰看见韩卿卿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神医已然走进殿中。 当得知事情原委后,年迈的神医跪在凤榻前,瞥了眼韩卿卿,沧桑道。 “陛下可是弄错了?当年试药救主之人不是夫人,是皇后。” 第5章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韩楹将视线移到顾长昀的脸上。 她不由猜想,他是否会生气,韩卿卿蒙骗了他? 半晌,却是顾长昀亲手拭去韩卿卿脸上的泪水。 他轻言轻语,甚至松了眉宇:“幸亏当年试药的人不是卿卿,未伤你的身,朕甚是欣慰。” 却又听顾长昀吩咐:“神医,给夫人开些调补身子的药。朕龙脉单薄,卿卿可要努力才是。” 韩卿卿化忐忑于娇羞,低下头应了声。 神医哑然,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欲言又止低头离去。 韩楹知道神医心中所想,当年她为了求得龙嗣,日日忍受一百零八根银针刺入穴道。 只为快些促使当年试药时,残留体内的毒素排出。 可叹她韩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她多想要问他一问:“顾长昀,我这一生竟都是错付吗?” 可如今她终是亡魂,连话都说不了一句。 这两日顾长昀一直陪在韩卿卿左右,亲自为她换药缠纱。 每每他为她上药皱眉时,韩楹便想到那年,她为他挡太子暗杀那一剑时,他好似也曾如此皱眉。 剑毒沁入脾肺,她高热不退缠绵病榻,他说:“王妃骁勇,全京城都知晓本王无用,真是幸有尔焉!” 韩楹抚了抚胸口凸起的疤痕,似还隐隐有些作痛。 这日,下了早朝,顾长昀照例去长乐殿探望韩卿卿。 顾长昀路过莲花池时,却见韩卿卿同谢太尉的妻子坐在亭中。 韩卿卿的手中拿着一枚同心玉佩,举至眼前,凝神细看。 谢夫人眼前一亮,问:“这可是皇后在灵隐寺求来的同心玉佩,陛下赏赐给夫人您了?” 韩楹定睛一看,果然是。 那是在顾长昀病重快要不行时,她苦行徒步百里至东杭,与菩萨发愿求来的。 她发愿,求用自己余生福报换顾长昀一生平安顺遂,不求他倾心,只求她能生死相依伴其左右。 后来他果然‘起死回生’,日益康健,而她也…… 菩萨,还是灵验的,韩楹想。 韩卿卿得意地扬着眉,拿着玉佩一甩一甩地:“区区一个玉佩,还需赏赐?” 谢夫人欣然笑出声:“皇贵妃说的是,这玉佩,陛下恐怕都嫌碍眼,毕竟是皇后求来的。” 她语气尾调上扬,捂嘴笑得刻意。 看呐,就连宫外的人都知道,她这个皇后不过空有名分。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韩楹见韩卿卿眸中寒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不要!”韩楹吼得声嘶力竭,但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听“啪”的一声,同心玉碎了一地。 韩卿卿故作可惜:“哎呀,不小心掉了。” 韩楹恨不能上前把碎玉捡起来,然后把它重新拼好…… 但是怎么也过不去,顾长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沉如水冷冷看着。 韩楹只能落寞盯着那一地的碎片。 韩卿卿又伸脚碾了碾,不解气似的。 谢夫人笑归笑,还是有些害怕,提醒道:“贵妃娘娘,这玉佩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物件,娘娘就这么摔了不怕陛下怪罪?” 韩卿卿耸耸肩,无所谓道:“本宫过几日去灵隐寺求一个新的送给陛下,这旧的就不必留了。” 说到这,谢夫人一脸愁容:“这旧物尚可摧,旧人却忘不掉啊。” 韩卿卿蹙眉,对视半晌后,才试探性地追问:“怎么,你是说,谢太尉和皇后?” 顾长昀的脸色一沉,就听见谢夫人竟认了下来:“可不是,皇后和我夫君可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小时候形影不离。” “这些天他还一直往将军府跑,我就偷摸着跟了过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将军府内,挂起了白绫!” 第6章 韩卿卿脸色骤变,怒斥:“胡说,将军府内若是挂起白绫,本宫怎会不知!” 气氛冷了一瞬,谢夫人歉笑:“娘娘说的也是,兴许是我看错了。” 一时tຊ间,这两人竟谁也没再出声。 韩楹看向顾长昀,他深邃的眼暗沉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