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话不解恨似的,忿忿地一把捞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猛地摔了出去。 水杯与坚实的墙碰撞之后,四分五裂的碎裂来来。 碎玻璃四处迸散,如同他们破碎的家庭。 这一幕,成功惹了一室的寂静。 在卫家,卫大少爷打小都是当宝养大的,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被宠得无法无天,性子更是狂傲不羁。要说以前的他还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对父母一直很孝顺,从来没有这么在父母面前发脾气摔东西的时候。 然而,现在…… 望着那碎裂的玻璃,大伙儿的视线焦点又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深吸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淡定下来,“你俩都走吧,别吵吵了。尤其是你,妈,求求你别管我了,好不好?舒爽的性子你不了解,她并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能揉捏的女人。你折腾了她这么些年,我现在没找你麻烦算孝顺吧?如果你不希望你儿子以后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就别再管我的事了。” “儿子,妈只是关心你……难道这也是错?”潘碧哭得不可抑止。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伤心。 其余人等,悉数沉默。 卫燎面色沉重,脑子被这些事儿纠结得越发烦躁了,看到老妈哭哭啼啼地坐在面前,媳妇儿进去了半天都不在出来,他心里很惶惶。 其实,他也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好不容易和舒爽感情上的一点进步,再次被母亲给打回了原形。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的心底,顿时一片凉意。 “妈,你别难为我了,好吗?走吧,走吧——” 望着儿子和老公,潘碧难过得只会哭,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卫司令员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像是刚刚下了一场暴雨。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明知道老伴做得不对,但是做为父亲,做为一家之长,他终究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过下去的。 和事佬,还得他来做。 “儿子,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些年,你媳妇儿的日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儿不能完全怪你妈,做为父亲,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是我的纵容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卫燎转开了脸。 所以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作为爽妞儿的男人,他俩天天搂着睡在一个被窝,为什么他只看到了她的笑脸? 其实,最错是他自己。 他知道老爹说的话也对,做为他自己来说,很想原谅。 可是,爽妞儿怎么办?她受的委屈,岂是说原谅就原谅的? 他女人骨子里有多倔强,有多骄傲他比谁都清楚,她能够为了自己容忍他母亲的无理取闹那么多年,可以说已经是他能够想象的极限了,换了他自己哪里舍得她吃那么多亏? 但凡想到那些日子,他便觉得有些无力。 他心疼他媳妇儿,想着以后应该怎样多疼她几分,可是面前的人是他的父母,也不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血缘亲情,怎么能够割舍? 或许,普天下的儿子,或多或少都有他这样的为难吧?老婆和老妈,如同一个天秤的两端,随便哪一边重了或者轻了,就失去了平衡,家庭就容易倾斜,甚至崩塌—— 见他不吭声,抽泣不止的潘碧突然说。“儿子,我找舒爽说。” 浓眉一拧,卫燎面色阴沉,低吼一声。 “你还想说什么?” “儿子,那天从你家出来,我就去找孟若珍了。我警告她了,让她以后不许打我儿子的主意……真的,真的,你相信妈,我这次是真的希望咱们一家人好好过……” 不喜欢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卫燎声音冰冷,“那是你的事儿,你俩先走吧,我要休息了。” “不,儿子,你听妈说。妈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呢?儿子,这段时间,你们都不要妈了,妈也仔细考虑了很多东西,一考虑才发现,妈以前做那些事儿,件件都是被那个坏女人给撺掇的。你想想,她没有回国的时候,妈虽然和舒爽感情也不是太好,但那些不过就是普通家庭的婆媳争端罢了,我真心没有想过害她啊……” 潘碧斟词酌句的为自己辩解着。 卫燎看着母亲,目光越来越冷,不喜欢她的辩解。 那目光冷得,潘碧终于住了嘴,噤若寒蝉。 在里屋静静倾听壁角的苗毓和爽妞儿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 外面,没有声儿了。 僵持了。 这种时候,既便苗毓心知爽妞儿不喜欢听,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爽妞儿,退一步海阔天空,咱吃点小亏,换得家庭和睦,也值得的啊。” 舒爽没有说话。 不过,看得出来,她的触动很大。 事实上,她心里也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婆婆能像亲妈那样对她好。只要大家面子上还过得去也就行了。仔细回想起来,潘碧说得话不假。之前婆婆虽然也不喜欢她,处处挑她的理儿,但在孟若珍没有死男人回国之前,一切都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如今,到底该怎么办? 要说真让她舍了卫燎,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未来不会后悔得撕心裂肺。 不停地玩着自个儿的两根手指头,她似乎沉入了思索之中。 苗毓笑了笑,也是不语。 她需要时间。 “苗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舒爽扶起了她站了起来,“走吧,咱俩出去。” 点了点头,两个人很快进了病房。 苗毓径直走向望着她笑的枭哥,在他身边儿坐下,任由他将她的手扯过去握住。 “爽丫头。” 见到冷着脸的儿媳妇,潘碧含着泪叫了她的名字。这是她和卫燎结婚后,婆婆第一次用这么亲热的称呼唤她。以前最动听的就是连名带姓了,不连名带姓的时候没有一个词不是贬义的。 所以,舒爽微微愣了。 半晌后,她轻轻‘嗯’了一声。 窘迫地从包儿里掏出纸巾来擦了擦脸,潘碧这回似乎是真横了心,看了看黑着脸的儿子和老公,又把包放到自己腿上,坐姿端正,态度认真。 “爽丫头,过去都是妈不对,今儿这么多人在这儿,妈给你道歉。” “你……” 一愣之下,舒爽觉得嗓子眼儿发干,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她一动不动。 眼前婆婆的脸,又苍白,又憔悴,可是,她曾经如何瞪她,如何骂她,如何打她,那种凶狠的样子也总在她的眼前晃动。 想说原谅的话,还是被她压抑了下去。 气氛有点儿尴尬。 沉吟片刻,见这情形,苗毓不好意思再留下来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儿了。让他们一家人面对面地勾通太有必要了,如果有外人在场,会因为顾及脸面,有些话会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她望了枭哥一眼,正巧,他询问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彼此点了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 让他们一家人消化消化这事儿吧。 站起来,和他们告别,很自然,也没有人挽留。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担误这会儿工夫,已经快要中午了。 驱车回景里的路上,经过情人街那片儿老街的时候,正好是红灯。 情人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发展得更好了,吃喝玩乐都有,情侣们三三两两的并肩而行,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脸。在JK国际钱傲董事长的细心呵护下,情人街,俨然成了京都市最纯粹的一块儿净土。 怀孕的苗毓闻着从街上飘过来的各种小吃的香味儿,直接就给勾了魂儿。 馋了,肚子饿了。 “枭哥——” “小馋猫。”无奈地笑笑,邢爷吩咐大武将车停靠在了路边儿,便牵着她的手,打着把遮阳伞下了车。 不期然的,六年后,他俩再次站在了情人街上。 面前是一家卖牛肉粉儿的,看上去生意很不错。关键的关键是,在如今物价飞涨的情况下,又好吃又地道分量又足的一碗牛肉粉,只要五块钱,自然人潮如涌,吃碗牛肉粉儿还得排队。 为了吃,她决定忍了。 两个人站在那儿唠了好一会儿,小摊儿才终于有位置了,苗毓特满足地坐了下来,舔了舔唇,念想着热腾腾的牛肉粉,又突然想起了六年前在这儿喝过的那椰子水,脸上盛满了笑意。 枭哥静静坐在对面望她,脸上真真切切的,全是暖洋洋的笑容。 两个人,都记得这里。 爱人么,一起经过的事儿,都会记在心里的。曾经做过些什么事,说过些什么话,遇到些什么人,都吃过些什么东西……一切一切都如同置根一般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哪怕是在离别的六年,也都没能忘记。 突然,情人街的外面响过一阵阵喧嚣的消防车警报声,‘呼啦……呼啦……’的刺耳又尖锐。听着那动静儿,还不止一辆。 看来,是哪个地方又着火了。 眉目一沉,邢爷倏地抿紧了唇。 苗毓知道,他最不愿意听见消防车的警笛声,当年渭来苑失火,是他心里一块儿伤疤。 她要的牛肉粉熟了,老板家的小姑娘将盛满了牛肉粉儿的碗放在她面前的矮木桌上,转身又和老板说起话来:“爸,不会又是咱家隔壁那个木材厂着火了吧?” “我看够呛,一个月着了两次,第三次要真还是它家,也完全有可能,呵呵……” 苗毓诧异,有这么不小心的么? 没想到,老板的话也引起了枭哥的注意,他转过身皱着眉头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