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呈上来的奏章?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的打听不到这些,小的只知道陛下瞧见了,立刻召见丽妃娘娘。听说丽妃娘娘离开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回去就……” 竟是如此! 赵亦时微微阖了下眼睛。 张平忙大声道:“殿下,太医说是怒急攻心,再加上昨儿一场大雨,着了些风寒,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好了。” 赵亦时袖子一甩,大步拾级而上。 到了暖阁,除了几位太医M.L.Z.L.外,一旁还站着司礼监禀礼大太监袁飞。 袁飞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泛着点灰白。 龙床前,王贵妃正服侍皇帝用药。 皇后数年前病逝,皇帝没有再封后,后宫一切事务都交由王贵妃处理。 “陛下,太孙殿下来瞧您了。” “太子呢?” 赵亦时上前一步,“回陛下,父亲腿脚不便,已经在来的路上。” 皇帝挥开王贵妃伸过来的手,“太孙留下,余下人都出去。” “是。” 所有人退出暖阁,赵亦时拿起药盏,先自己喝一口尝尝,才把调羹送到皇帝嘴边。 皇帝摆摆手,下巴冲小几上努了努,“你看看吧。” 小几上静静的摆着三封奏章。 赵亦时放下药盏,拿起其中一封,只寥寥几眼,就怒从心头起。 这封奏章是由前绍兴知府丁汉所写。 ![]() 奏章弹劾宁波府知府李慎、温州府知州李怀在税银上做手脚,七成上交归国库,三成中饱私囊。 李慎和李怀正是李兴的两个儿子。 “三成税银?” 永和帝把床板拍得砰砰直响,“他们也敢?” 赵亦时连忙心算了一笔账。 江浙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就算两府一年上交税银五十万两,三成就是十五万两。 这十五万两李慎、李怀两兄弟不敢独吞,肯定还要一层一层往上孝敬,大头应该是严如贤拿了。 没有严如贤这把大伞护着,李家人的胆子绝不会大到戳破天。 第二封、第三封都是弹劾李家两兄弟的。 “陛下,杀吧。” 赵亦时咬牙切齿道:“不杀,我赵家的江山定要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永和帝斜眼看着太孙,极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做皇帝就像行军打仗一样,该进攻就进攻,该撤退就撤退,该杀就杀,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 “浙江的官场那就劳太孙替朕亮一亮剑吧。” “孙儿,领旨。” “朕的身边人。” 永和帝神情一肃,慢慢攥紧了拳头,“就由朕自己动手吧!”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喊:“太子殿下到。” 永和帝话被打断,脸上露出些不耐烦,“你这父亲啊,什么都要比别人慢一拍啊!” 赵亦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有沉默。 “你退下吧。” “陛下保重龙体,孙儿告退。” 赵亦时行完礼,躬身退出暖阁。 刚走到门槛外,正好看到太子被两名内侍搀扶着下辇车,他忙走过去伸手:“父亲小心些。” 赵彦洛站稳,喘了口气,“太孙脚程真是快啊!” 赵亦时一怔。 赵彦洛深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昨日大雨,太孙站在朱门里,迟迟不见出来;今日陛下龙体不佳,太孙又是第一个到,真孝顺。” “父亲,我……” “知子莫若父,太孙就不必多说了。” 赵彦洛笑笑,由内侍扶着离开。 赵亦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来,连血液都似乎被冻住了。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那道肥胖的身体艰难跨过门槛,一股委屈的情绪乍然而起,且来势汹汹。 父亲,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我其实想告诉你,书生闹事的事是陆时在后面推波助澜,若是陛下问起,你要小心应对。 我其实还想告诉你,脚程快是怕被别人抢了先,许多的事情只有抢得快了,好处才会落到我们头上。 我最想告诉你,我们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惜,你从来不肯耐下心来,听一听儿子的心里话。 …… “太子来了。” “陛下,臣来迟了。” 赵彦洛走到床前,一边行礼,一边道:“请望陛下赎罪。” 永和帝指了指床前的凳子,“坐吧。” 赵彦洛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了,“太医怎么说?用了哪几味药?” “不过是些头痛脑热罢了。 永和帝不愿意多说,“嘴里苦,太子帮朕剥个桔子吧。” “是。” 赵彦洛腿脚不便,但手指却颇为灵活,三下两下便剥好了。 永和帝接过来尝了一口,问道:“昨儿书生闹事的事,太子处理的很好。” 赵彦洛忙道:“都是臣应该做的。” 永和帝看他一眼,“太子可有查一查这些书生为什么闹事?” 赵彦洛答得小心翼翼:“查了,他们想朝廷严惩严如贤,如今严如贤已死,他们也该知道陛下是一代明君。” “还查到些什么?” 赵彦洛呆了片刻,“臣目前就只查到这些。” 永和帝把桔子放在一旁,用帕子擦了擦手,“可朕还查到,书生闹事,有老御史出的一份力。” “这如何可能?”赵彦洛惊得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忙补救道:“陆大人一生正直,臣觉得不太可能掺和到这种事里。” “那太子的意思,是朕冤枉他了?” 赵彦洛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想撑着椅子站起来,然后跪倒在地。 偏偏他的身体太过肥胖,手上又没个拐杖什么的,硬是用足了吃奶的劲,脸脖涨得通红,屁股也未动分毫。 赵彦洛心急如焚,只能将身子往前一扑,像个球一样滚在了地上。 永和帝打小就跟着先帝行军打仗,几乎大半生的时间都骑在马背上征战沙场。 战场上,只有最健壮、最机灵的士兵,才能从敌人的刀剑下,杀出一条血路。 他一看太子这副丑态,恨不得手里有根鞭子,好一鞭子抽过去。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逼死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城门口的百姓也慢慢散去。 陆洵之终于松出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 一个死了的老太监,竟引得半个四九城的百姓跑来围观,比上午的人还多。 “三爷,咱们去哪里?”朱青问。 陆洵之当然想直接去见殷九龄,有一肚子话要说呢,但又怕太孙那头有事。 “先去开柜坊候着吧。” 主仆二人直奔开柜坊,不想见到梅娘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刚刚派人送信来说有事,让三爷和小裴爷晚上不必来了。” “可有说什么事?” 梅娘摇摇头。 陆洵之朝朱青看一眼,朱青二话不说,转身走出开柜坊,直奔太孙别院。 陆洵之叮嘱了梅娘几句,就往殷九龄那头赶。 快到胡同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小裴爷的喊声:“傅五十,等等我。” 陆洵之等他靠近,来不及的问:“宫里的事情这么快?” 小裴爷看看四周,压着声道:“回家再说。” 陆洵之这才发现裴笑的脸,惨白如纸,甚至连唇都是白的,于是一抽马鞭:“走,回家。” 下马,进门,小裴爷拼了命的往内宅跑。 “姓裴的,你跑什么?” 姓裴的不仅没理他,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小子怎么了? 陆洵之赶紧追过去。 “九龄,殷九龄!” 裴笑到了二门,就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喊。 汤圆听到声音跑出来,“小裴爷,小姐在偏厅里,正等着……” “走开,别挡路。” 裴笑来不及的把人往边上一拨,汤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 追上来的陆洵之虚扶她一把,“别理他,这人赶着去投胎。” “傅五十,你懂个屁,老子有比投胎还重要的事。” 裴笑一口气跑到偏厅,上气不接下气,话都只能梗在喉咙里。 妈啊,妈啊,喘死他了。 陆洵之追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