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舟在姜晚雪的桌前站了好久,才收回视线离开。
回到家中,一推门。 里面冷淡沉寂到没有一丝生气,和姜晚雪的家中截然不同。 陆择舟灯也没开,径直走到酒柜前,开了瓶威士忌。 冰冷辛辣的酒水灌进胃里,想是把小刀子,在胸腔内不断搅动。 恍惚间,姜晚雪如花的笑颜又出现在眼前…… 日子总要往下过。 太阳一从东边出来,陆择舟穿上西装,就又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陆外交官。 晃眼,就到了小年。 陆择舟在上海外交处站完了最后一班岗,才回到北京。 飞机落地时,北京的地上已经堆满了皑皑白雪,家家户户都在窗口贴上了“福”字。 他回到大院,刚好赶上姜晚雪离开。 陡然撞上,两人四目相对顿在原地。 陆择舟目光一沉,身影低哑:“要走?” 姜晚雪淡然点头,看他时再没有那种挣扎和爱恋:“小叔,新年快乐。” 说完,没做停留,越过他离开。 擦肩而过时,一抹似有若无的馨香扑入陆择舟鼻尖。 他瞳孔缩了缩,转身,只见姜晚雪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余下雪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 陆择舟恍然想起以前。 从小到大,除了分别那几年。 他的每一个除夕,都有姜晚雪陪在身边。 每次鞭炮声响起,窗外就会传来姜晚雪的呼喊:“小叔,下雪了。” 他打开窗户就会看到姜晚雪灿烂的笑。 后来,那满是笑意的眼神中,带上了炽热的情感。 如今再想起那双眼,心底依旧觉得发烫。 陆择舟不由又响起了那份凋令。 除夕后,姜晚雪将不会回上海翻译司,而是会调去香港…… 他眉宇不由蹙得更甚,目光紧跟着姜晚雪的背影。 莫名的,陆择舟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8 恍然有种,这次要是让姜晚雪走了,他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感觉。 多年的情谊,泯泯于众人。 他静静伫立在雪地里,理智和感情在拉扯。 就连白雪飘落满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将他的眉毛染上一层霜色,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小叔,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啊?” 陆择舟回头,看着那张和姜晚雪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是姜晚雪的哥哥,姜知昀。 陆择舟垂眸没说话。 姜知昀以为他是害怕姜晚雪在双方家长面前缠着他,他不好拒绝。 就笑着说:“小叔别担心,我妹去见她男朋友了,说是等除夕就把婚事定下来。” 陆择舟漆黑的瞳孔一缩:“谁说的?” 姜知昀没觉察到他的异常,满脸欣喜:“家里商量的啊,我妹也同意了,快进门吧,外面太冷了。” 说着,就提过陆择舟手里的行李,拉着他进了门。 进家门后到沙发上坐下,陆择舟的心都是空的。 直到家里人说起姜晚雪的婚事。 陆母:“小雪这孩子可算是开窍了,婚事定下来,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陆父:“听说男方是个医生,把小雪交给这样的孩子,姜家也放心。” 陆择舟捏着的指节微微发紧:“无国界医生这么危险的职业,有什么可放心的。” 陆母顿时脸色一沉:“你小子怎么说话,要不是你,小雪也不会耽误这么多年。” “现在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你少在这里说这些,可别被你姜阿姨听见了。” 陆择舟眉心微微拧了拧,干脆起身回了房间。 他拿起书架上的《忏悔录》翻看着,可往日最爱读的书,现在却怎么也看不进。 不仅脑子里满是母亲说的那句“姜晚雪好不容易走出来”,视线更是频频看向大院门口。 可直到小年夜结束,那扇门里也没能走进来他期待的人。 心神一直静静提着,直到除夕夜这天清早。 陆择舟看见姜晚雪回来,当即迈步下楼。 姜晚雪一进家门,就对上陆择舟幽深的墨眸。 他声音低哑:“去哪了?” 姜晚雪一顿,笑了笑说:“去见了慎言,商量了一下订婚的步骤。” 陆择舟心一紧,握着扶手的指节发白:“真定了薄慎言?” 姜晚雪淡然脱下大衣,往楼上走:“是啊,小叔不是也说薄慎言适合我?” 一时之间,陆择舟竟然说不出话来。 心口像是被淤泥堵住,又闷又疼。 他喉结滚了滚,话还没出口。 就看见姜晚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她说:“我知道小叔是希望我幸福,我会的。” “我也衷心的希望,小叔会幸福。” 这一刻,陆择舟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捅了一刀。 鲜血淋漓的疼。 他又想起从前,是不是他拒绝姜晚雪的瞬间,她也这么疼过? 陆择舟不知道,只是回了房,闭门不出。 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傍晚。 楼下忽然喧闹起来,陆择舟听见父母呼叫自己的吵嚷声。 他推开门,就看见一大片粉色玫瑰铺在雪地里。 浪漫无比的氛围中,姜知昀拿着一个锦盒走到他面前,笑着说。 “小叔,等会薄慎言要给我妹求婚,到时候你也来沾点喜气吧。” 陆择舟呼吸一滞,他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说她和薄慎言的婚事有多般配。 恍然间。 陆择舟仿佛看见未来的几十年。 姜晚雪和别人结婚,和别人教养孩子,携手共度到白头。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剜走,来惩罚他这些年的逃避和不做为…… 再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姜晚雪,被姜母笑眯眯地牵着走进那片粉色玫瑰里。 这一刻,陆择舟的所有理智和克制全部都崩盘。 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姜晚雪穿着婚纱,做别人的新娘。 陆择舟抬手捂住胸前。 那里带着姜晚雪曾送给他的戒指。 随着凌晨12点烟花炸响,他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扯下戒指,走向姜晚雪—— 切到沉痛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姜晚雪,和我试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