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热水壶拿走,整个人向后倾,直到背脊靠上绵软的真皮沙发背,他才淡淡瞥向她:“这么关心我?” 他语气明显刚才问她为什么在路家时不一样,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平时相处的样子。 她提着的那口气舒了出去,脸上也带上笑容:“我跟着叶先生,就是叶先生的人,怎么能不关心叶先生的身体呢?” 步月歌自认为自己的语气、言语和神情都没有问题。 但说完,李锦衣却没再开口。2 他右手撑着侧脸,就用那样平静却瞧不清情绪的眼睛看着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步月歌越发坐立难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被盯上的猎物,下一秒就要死在猛兽的利齿间一般。 她趁着俯身把热水壶放回茶几上的功夫急忙别开眼:“叶先生,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您早点休息吧,我……我也先走了。” 她撑着沙发就要站起来。 “啪”的一声,李锦衣却直起身子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让江泽先回去了,没人开车送你。” 江泽是李锦衣的助理,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人。 步月歌抿了抿唇,一时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只能犹豫开口:“没关系,我可以打车……” 李锦衣淡淡打断她:“今晚留下来吧,先睡客房。” 话毕,步月歌当即怔住了。 她跟在李锦衣身边算算也快有三个月了,虽然对外别人都以为她是他的新女友,但其实他没说清楚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来没主动碰过她。 他们最亲密的时候,是孟兴杰回来那天,她故意亲了他脸的那次。 他不说不做,她就也不敢逾越。 所以当听到李锦衣让她留在叶家过夜时,步月歌的眼睛里很明显升起喜悦。 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太喜形于色,垂眼含羞道:“我听叶先生的。” 下一秒,她侧脸忽然覆上一抹冰凉—— 是李锦衣用左手捧住了她的右脸。 “今天她打你那巴掌疼吗?” 步月歌怔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孟兴杰。 她摇了摇头:“不疼……说到底是我做错了,我只跟叶先生认了错,但没来得及和溪溪道歉,她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她离开后我就想求她原谅,但她一直不接我电话,所以我才去路家,却没想到……现在我再也没机会和她道歉了。” 步月歌说着,连眼角都红起来。 不想下一秒却听李锦衣说:“她死了,为打你一巴掌付出了代价。” 第15章 步月歌浑身一僵,猛地抬眼看向李锦衣。 嘴唇翁动半天,她犹豫着吐出几个字:“叶先生,她的死难道……”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李锦衣接过话头:“和我没关系。” 他神情冷淡,与往日并没什么区别,看上去也让人相信。 可是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好像孟兴杰是因为打了她一巴掌才死的。 而步月歌还记得不久前在路家时,李锦衣为了孟兴杰而对路家人做的事说的话。 前后太矛盾了…… 可她没法从李锦衣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只能迟疑的点头:“我相信叶先生。” 李锦衣松开手,重新靠回沙发:“行了,你先去睡吧。” 步月歌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 但是看他轻合上了眼,她就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起身离开。 临走时,她还转头悄悄看了李锦衣一眼。 不过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步月歌的脚步声刚消失,李锦衣就缓缓睁开了眼。 他左手挡住一部分光,眯着眼看着白织灯,双眼微微失神,像是在想什么。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走过幽长的走廊到东院,最后停在关紧了门的那间房前。 里面……放着孟兴杰的尸体。 莹白的月光落在李锦衣的侧脸上,却显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没有推开门,也没有动作,只一只手无声地伸进了左侧的裤兜里。 伸到底部,他的指尖触碰到一颗颗冰凉的圆珠。 手指一够,李锦衣就将那手串握在了掌心中—— 那是孟兴杰找人亲手打造、然后特意拿到佛寺开过光的白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他佩戴了五年,除了洗澡从不摘下。 曾经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手串还给孟兴杰。 更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以被丢掉的方式,再回到他的手上。 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多一点时间? 李锦衣骤然捏紧佛珠,到底没有推开眼前的那扇门。 还没到时候……就快了。 所有的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无声中,一滴眼泪砸在了房间门口。 …… 之后三天,李锦衣没离开过叶家,步月歌也被他一直留了下来。 他不离开叶家,代表他身份地位的那辆黑色红旗车就停在大院里。 路家被烧毁了,但到底是几代相传的老房子,路家夫妇叫人重新修缮房子的同时,看见李锦衣的那辆车,他们就不敢放松,一直寻找着放火的人到底是谁。 可所有线索都接不上。 看守大院的守卫说当天晚上没有任何陌生人进入大院,因为大院防备设备极多,不存在谁能翻墙进来的情况,那么放火的人只能是大院里的人。 但所有监控都在火烧起来前被认为破坏了,而最后的画面里没发现任何可疑人。 眼看李锦衣给的三天时间就要到了,路父急的上了火。 却到底是无计可施。 第四天,他带着空的答案被李锦衣请上了门。 李锦衣身穿黑色衬衫,衣袖摞在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肌肉完美的小臂。 他抬手给满脸煞白的路父倒了杯茶,语气平静,好像在讨论今天的股市又上涨了几个点:“找到放火的人了吗?” 路父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突然抬手指向了李锦衣—— “是你,一定是你!” 第16章 路父的手指头都快指到李锦衣的鼻子了。 但李锦衣别说是面色大变,他就连呼吸的起伏都没一点变化,且十分从容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越是平静,路父却就越心慌。 他语速极快的讲述出这几天查出来的线索:“火烧起来之前,大院没来过其他人,只能是大院里的人放的火。监控都被破坏了,画面没拍到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你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你想要收购路氏,因为我不同意,所以你就放火想逼我就范,就像天远集团……没错,就像天远集团那样!” 路父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李锦衣,却浑身都在发抖。 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嘴里不停呢喃着:“就是你,就是你……你没想到这场火会烧死兴杰,你心里有愧,所以你故意让我找放火的人。” “你觉得我不会怀疑你,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夺走路氏!” 路父口中的天远集团,就是几年前拒绝被叶氏收购,而后掌权人家中莫名着火,死伤八人的那个集团。 当年这件事发生之后,警方很快公开了着火原因:是意外。 但所有人都觉得是李锦衣做的。 路父说完,客厅陷入一阵沉默。 而打破着死寂的是李锦衣。 只听“咔哒”一声,李锦衣点燃一支烟衔在唇齿间,吐出一团白雾雾的烟气:“说完了?” 他的反应完全在路父的猜想之外。 一般被这样质疑,要么是被揭穿后大惊失色,要么是着急忙慌的解释澄清。 可李锦衣那是什么反应? 路父对上他冷漠双眼,心头一紧,下意识收回了指着他的手,连声音也压不住在发颤:“说完了……” 李锦衣半俯下身子,伸长手臂,用食指磕了磕烟身。 烟灰簌簌落在玻璃烟灰缸中,他直起身子,薄唇轻启:“关于天远集团掌权人家里无故着火的事情,警方已经查明了原因,你提出来是不相信警方,还是单纯想给我扣顶帽子?” “路先生,你觉得我要收购路氏,需要用犯法的手段来逼你就范吗?” “你不同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同意。” 路父狠狠一震,心里升起不好预感:“你什么意思?” 李锦衣没说话,只做了一个手势。 他的助理江泽立马走去另一边,打开了会客室的门,然后朝里面问:“各位签好协议了吗?” 里面沉默了几秒,此起彼伏传来几道有些心虚的应答声:“签好了。” “签好了……” 这些人的声音别人再不熟悉,路父也不可能不熟悉。 他再次猛然起身,心却狠狠地往下沉,而后他阔步甚至迫不及待的小跑到了会客室的门前。 里面的人一看见他,就立刻不约而同的偏开了头——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路氏的几个大股东。 而他们刚才签好的协议,赫然是将各自手里的股份卖给李锦衣的协议。 李锦衣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落在路父耳朵里,像是魔鬼的低语一般:“八位股东,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路先生手里有百分之四十五,剩下百分之十在路景翊手里。” “路先生,我不做违法的事,但你觉得我会不会找路景翊聊聊?” 第17章 李锦衣的确不做违法的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他把路氏集团八个大股东直接“请”到了家里,一句话都不用说,十几个黑衣保镖往身后一站,来的人全都乖乖签字卖股份。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是请人来“喝茶”而已,这哪一条讲出去都是清清白白, 同理使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