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温声应了,犹豫片刻,还是又问。 “但侄儿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楚瑾少在他面前自称侄儿,席郁尘走到一旁的椅子落座,才看了他一眼。 “说。” “这名单……侄儿自不敢怀疑皇叔,但到底还涉及朝廷清臣,和刑部及大理寺几位肱股之臣,若是错杀……” 这名单是三个月前,席郁尘和余嘉真这云台寺里,她添了名字给他的。 而后席郁尘派人送到了楚瑾这,耗时三个月,将名单上七七八八的黄氏党羽都查处,但只剩下那么几个,是朝廷里有名的清臣,甚至有两位历两朝的臣子,一直查不出什么端倪。 楚瑾难免怀疑这名单的真实性。 但这名单是席郁尘送过来的,他不能明着说,便只能旁敲侧击。 “不会错杀。” 席郁尘笃定地淡声说道。 “恕侄儿冒昧,这名单之上,可是皇叔亲自查证过?” “是本王信任之人送过来的,她曾经手处理黄氏一族反叛一事,所以名单不会有误。” “但若这人存了别的心思,或是意外记错了名字,这剩下的几人……” 楚瑾仍大着胆子说道。 这几人不同寻常,尤其是上面的何束和季衽,在整个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就算有了证据也得斟酌着处理,何况如今没有证据。 皇叔信任的人? 他在心中仔细想了又想,除却他自己的部下,似乎也没旁人。 何况还经手处理了黄氏叛乱…… 楚瑾蓦然眉眼一沉。 是有一个。 是先前的青相。 她和黄氏来往密切,还在最后亲自处理了黄信。 如果这名单是她死前送过来的,倒有几分真实性。 可……青相在先帝的时候,风评好又不好,说她奸佞的流言也不少。 “那就错杀。” 席郁尘微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楚瑾心头一凛。 “皇帝在害怕什么?” “侄儿……” 楚瑾回过神,有些顾虑地出声。 “为帝君者最忌心软和瞻前顾后,何况他们几个并不清白。 纵然不是反叛,本王也早晚会处理他们。 堂堂大昭的江山,大昭的帝君,若是被几个臣子左右了,还如何掌权执政?” 席郁尘冷厉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冷白色的云锦白袍一掠,他紧接着站起身,那往昔凉薄又威慑的双眸如淬了雪意的冷,他眼神锐利。 “皇帝,这大昭姓楚,不姓何也不姓季,杀了几个臣子动摇不了基业和朝堂。 本王就在这,黄奕想卷土重来也好,何束和季衽想趁此反叛也罢,端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最后一句话落,楚瑾眼底犹豫顿时消散,正色道。 “是,皇叔。” 席郁尘是真正会为大昭江山考虑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这位皇叔不会害他。 楚瑾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对席郁尘的话向来很少质疑。 “剩下的事皇帝自己做主即可,宫外还有事,本王先走了。” 见楚瑾明了,席郁尘脸色略微缓和,站起身出了御书房。 从御书房离开,席郁尘一路回了王府。 这时前厅刚好摆了早膳,余嘉真刚一落座,就看见门边掠过一点白袍角,紧接着席郁尘走了进来。 “添一副碗筷。” 他朝旁边吩咐完,坐到了余嘉真旁边。 余嘉真一见他,满脑子都是那句“王爷抱您回来的”,极不自然地挺直了背,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注意到她的动作,席郁尘轻笑一声。 “躲什么?” “没有。” 她眨了眨眼,闷声应了一句,埋头舀了一勺粥。 席郁尘也只问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二人同桌用了早膳。 这期间余嘉真一直埋头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往昔在用膳时也会说几句话的人,今天像是失声了一般,半晌听不见音。 席郁尘心知她脸皮薄,醒酒了之后必然会不好意思,若再多调笑,只怕日后都难再把人喊出去见她喝酒。 所以这一顿早膳下来,他也没再提起昨夜的事,余嘉真等了许久,直到他用过早膳起身,才犹豫着喊人。 “席郁尘,昨晚……” 席郁尘像早有预料一样,嘴角不动声色勾起些笑,又很快隐去,仍是那副光华清雅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抬头问她。 “昨晚如何?” 未料想席郁尘这样追问,余嘉真难得有些窘迫,但想了想长夏说的话,还是一咬牙,垂着声问。 “昨晚我喝醉,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你指的什么?” 席郁尘一挑眉,见她低垂的颈子后泛出些粉色,终究还是没忍住,故意说。 “如果当着满长街人的面,闹着让我背你回来,磨着人说不抱就不走,这样的举动算的话,那的确是有。” 他一句话慢悠悠地没说完,余嘉真已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影子,席郁尘轻轻一笑。 “还……还有吗?” 虽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能缓解自己的窘迫,但余嘉真强自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又问。 袖中的手绞着衣袖,都快把上好的天云锦攥出些褶皱,足见她此时到底有多羞愤。 怎么会是她说的话呢? 她一向酒品那么好。 “还有。” 席郁尘慢吞吞地启唇说道。 还有? 余嘉真心中一咯噔。 “还拉着我说最喜欢小师父,旁人都比不了,今日最喜欢,明日也喜欢。” “不可能。” 还没来得及思索,余嘉真已经失去了冷静,光速开口打断了席郁尘的话。 她怎么可能说这些? 还今日最喜欢,明日也喜欢? “不信?” 席郁尘一挑眉。 “睡着了还拉着我的衣袖不让我走,直到早朝都快到时间了,才从你手中将袖子拽出来……” 这也是她说的? 眼见着席郁尘越说越没边,余嘉真脸上蒸起热意,旁边的婢女头一个比一个低,她这才发现自己昨夜做的事实在太过分又出格,赶忙趁着席郁尘说出什么惊世骇语之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好了,别说了,我相信。” 唇边那一点温热的感觉顿时让人心尖一软,席郁尘看过去,就见得她一双眸子里带了几分水意和羞愤,睫毛忽闪忽闪的,看着不安极了。 果真是脸皮薄。 他心底轻叹一声,敛了笑温声道。 “好了,骗你的。” “都下去吧。” 他正了正神色,清声吩咐。 两侧的婢女行礼退出去,余嘉真才慢慢松了口气。 “昨夜酒后失态,实在是我过错,还望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她细细想了想,昨夜占了席郁尘这么大便宜,平白让堂堂王爷背着她回来,还扯着人半宿没休息,好歹带着自己去了钟楼,还那么尽心地把她送了回来,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是我没想到这酒后劲大,今日头还疼吗?” 席郁尘摇摇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弄得余嘉真越发觉得愧疚。 琼华露后劲并不大,是她自己不胜酒力,席郁尘给她找了理由不说,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