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验的谢婆婆,给她灌了一碗黑绿黑绿的汤汁,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才稍微好受些。 谢婆婆翻了翻她的口罩:“这可不中,太薄了,容易中毒”。 她从房间里翻出几个厚实但脏乎乎的口罩给她:“用这个” 清婉实在难受,便想歇会,她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谢婆婆见这情形,指了指旁边的监工,劝慰道:“姑娘,咱这可歇不得,等虫咬了果子,咱们明年都tຊ得喝西北风”。 清婉强撑着病体起来干活,虽然口罩戴着闷热,到底是把药水味给隔绝了。 只因动作稍慢了些,就被监工的抽了几鞭子,背上火辣辣的疼,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慢慢的跟庄子上的人熟络之后,这庄子上的运作,清婉也算理清了一些。 这里干活的婆子是没有月例银子的,柴米油盐,生活日用都是自给自足。 这唯一的进项,便是卖果子,果子卖得好,明年便能应付下去,果子收成不好,明年饿死都有可能。 等果子熟了,主子那还会抽去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几个婆子一年的吃穿用度。 这里干活的婆子都很朴实,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时间。 一天到晚就是除虫,干完活倒头就能睡着,因为太累了,在这里,忙着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正事。 清婉在这里肉眼可见的瘦了,黑了,每天的吃食多是清粥青菜,两个月就吃到过三回荤菜。 她开始怀念在将军府吃酸辣鱼、粉蒸肉,研究油泼面的日子了。 不过只要想到再熬几年,就能自由的出府,心中便提着一股希望,工作起来也有干劲。 除了清婉,这里干活麻利的还有个姑娘。 头几日里,清婉竟没认出她来,初荷原是王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之前大小姐嫁人时,王夫人想将她指给大小姐做陪嫁丫头。 不知何故,最后陪嫁丫头没当成,被送到庄子上来了。 磋磨了这些年,不到三十岁的姑娘,看起来如四十多岁的妇人般,鬓边已生出白发。 清婉跟她相熟后便打听起来。 “姐姐到了出府的年纪,怎的还在庄子上受累?” 初荷早已在这认命,她苦笑着摇摇头。 “年纪是到了,可凑不出赎身银子?” 清婉也好奇,赎身时要准备多少银子? 父亲送她进来时,收了将军府十两银子,她猜想,赎身银子最多也就是翻个倍,二十两足矣。 “姐姐在大夫人处当差这么多年,怎么会凑不齐赎身银子” “赎身要一百两,在府里当值这么些年,月例银子才存了二十两,后来家中弟弟娶妻,这二十两也被挪用了” 说罢,初荷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只能老死在这里了” 听了这些,清婉晚上睡不着了,初荷的话,深深地刺破了她心中的美好希望。 初荷是二等丫鬟赎身银子就要一百两,自己是一等丫鬟,岂不是要一百多。 她在府里做了十三年丫鬟,月利钱只存下三十二两,出府时,主子们赏的东西,一概被扣下了。 若在这待五年,别说存下钱,能不花老本就很不错了。 家里之前说能帮衬些,最多也就二十两,还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的积蓄。 弟弟还小,读书尚需用钱,这挪用家里的积蓄,后头肯定是要还的。 若是出去就马上嫁人,还能收些聘礼,嫁人之后可以慢慢还。 可是五年之后,又黑又瘦,年纪大了拖着病体的她,还会有人愿意下聘迎娶吗? 这跟之前设想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完全脱离了轨道,清婉还在盘算着怎么凑足这一百多两,外头传来了紧急的叩门声。 “清婉,姜嬷嬷病的快不行了,你去替她写封信吧,咱们庄子上就你识字” 初荷急匆匆的跑来,眼角带着泪,像是刚刚哭过。 清婉只在三小姐处粗略的学得几个字,既是老人的遗愿,只能硬着头皮上。 昏暗的房间内,姜嬷嬷卧在床榻上,只盖着床薄被,浑浊的老眼见着清婉过来,强提起一口气。 这位姜嬷嬷清婉在府里是见过的,以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过,比房嬷嬷的资历还老些。 清婉提起笔:“您说吧,我都写下来” 姜嬷嬷艰难的发音:“吾儿安好,娘已陪将军府的老太太过上清安礼佛的日子,吃穿不愁,只是老太太身边离不得人,往后不方便出府了,儿勿挂念。” 说罢,她又去翻旁边的被褥,半晌,才掏出个破旧的荷包来。 “手上留有碎银十三两,实在花不完,一并寄予吾儿”。 清婉写好信,又照着念了一遍,姜嬷嬷听了,只道了三声:“好,好,好”。 接着便有气无力的躺落下去,闭上眼睛,似乎已无遗憾。 交代完遗言的第二日,姜嬷嬷便咽气了。 清婉捏着手中的信纸,有些犯难,这寄信的地址,姜嬷嬷还未同她交代。 庄子上谢婆子来的最久,她便开口询问道:“这信该往哪寄?” 谢婆婆无奈的摇摇头:“姜嬷嬷的儿子早就被人贩子掳去了,她这是老糊涂了,不记得这一出了” 这信压根就寄不出去,只不过是姜嬷嬷的一份执念罢了。 清婉捻着信纸,想起家中老父亲,自己已有大年未归家了,不知家里是否一切安好。 本想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可目前的处境,让父亲知道,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手上的笔来来回回写了几句,都觉不满意,到底还是搁下了。 总归,房嬷嬷回家探亲时,会将自己的情况同父亲说清楚的。 第19章熬不住了 姜嬷嬷的后事办的相当潦草,一块破席子卷了,在园子里挖个坑,碑文都没一块,几个婆子烧些纸钱悼念一番,便算了事。 周边还有一串隆起的小土丘,大概也是如姜嬷嬷一样的可怜人罢。 清婉呆呆的看着这些小土丘,她们来世上走一遭,死后连个名字也不配有。 会不会这里,也是自己以后的归属,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谨小慎微,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老天爷也不肯给她留条自由舒服的活路来。 想到自己一个人,最后可能默默的死在这里,清婉开始后怕,怕这一眼望到头,孤苦无依的人生路。 她若凑不齐一百多两赎身银子,可不就只能在这老死么。 不,不是老死,大约是先累死或者病死。 不行,她得想方设法凑银子,赎身出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清婉将枕头下压着的布包拿出来,打开布包里仔细包着的三十一两银子,摸在手上,细细数过一遍,方觉安心些。 原本她是是三十二两银子的,来庄子上买口罩已用掉一两。 谢婆子给的口罩不好一直用着,买了新的之后,便还回去了。 清婉想起谢婆婆的话来,来年卖了果子,有三成的收益,归庄子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分到些钱。 第二日,清婉便兴致冲冲的去谢婆婆处打听:“咱们的果子这样好,来年定能卖个好价钱”。 谢婆婆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