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皇城原来这么大。

最终，颜念芙忍着腿上的酸胀和疲惫，又停在长乐殿前。

“去告知陛下吧，臣已经为皇后殿下选好了宫殿。”

小太监赶忙躬身去报。

一刻钟后，身后传来踏踏踩雪声。

颜念芙忍着疼转身，就见顾渊时脚步从容而来。

那一瞬，她好似看见了多年前的顾渊时，跨越万水千山，从尸山血海中救下她。

可男人一开口，就让颜念芙的幻梦尽数破碎。

“为何是长乐殿，此处有何特别？”

有何特别？

颜念芙躬身行礼，低下头掩住眼中泪意，朗声将推算念出。

“长乐殿瑞气盈门，皇后殿下入住后，必与陛下恩爱不疑，龙嗣延绵！”

第4章

“国师费心了，当赏。”

顾渊时随即差人去传了沈婉歌。

颜念芙听着，热泪砸进雪里，毫无踪影。

远远的，沈婉歌刚到，顾渊时就上前揽过她的腰，柔声询问。

“国师说长乐殿最好，婉歌看看可满意？”

君王无令，颜念芙只能强忍疲惫和腿上的酸痛陪在一旁。

可她不想再看两人亲昵，艰难的避开眼。

“多谢陛下，婉歌很是欢喜。”沈婉歌倚在男人的臂弯里，满脸娇羞笑颜。

站在旁侧的颜念芙只觉心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她再也承受不住，行礼想要告退。

正准备下跪时，发麻的腿一酸，眼见就要摔倒倒在雪地里。

一双温热的大掌稳稳扶住了她。

竟是顾渊时！

他英挺的眉眼仿佛透着一抹担忧：“怎么这么不小心？脸色这么苍白？”

温柔关怀的语气让她有一瞬错觉，顾渊时还是爱她的那个少年。

沈婉歌看见这一幕，眼里闪过愤恨。

她弯起唇角：“传说玄门众中人，能通天晓地，不知国师大人能否帮婉歌算算寿命。”

颜念芙回过神，赶忙抽出了被顾渊时扶住的手臂。

“回皇后殿下，寿命由天注定，不可算。”

顾渊时看着落空的掌心，眉间立刻阴沉：“朕令你算。”

颜念芙狠狠一震。

她满眼错愕地看向顾渊时。

他明知，国师占卜不可卜人寿命，是违背天道。

违之必遭天道祸殃，轻则疾病潦倒，重则横死街头。

顾渊时都知道，他明明都知道……

颜念芙眼睫狠颤，双手都掐进了掌心，瞬间蔓延至全身。

无声的僵持在大雪中蔓延。

最终，颜念芙只能跪下，声音发颤：“陛下，天道不可违，不可算！”

话落，顾渊时已经面沉如水。

沈婉歌适时出声，假意劝说：“陛下，是婉歌不该提这要求，不是国师大人的错。”

顾渊时扫过地上的颜念芙，冷眸微眯。

“既如此，那朕就不勉强国师了。”

说完，他搂着沈婉歌，拂袖而去。

自始至终，都无视跪在地上的颜念芙，还未起身。

……

皇城内，银装素裹。

雪花片片压在颜念芙的身上，已经堆成厚厚一层。

寒意从腿部钻入膝盖，冻的她已经失去知觉。

她直直的看着顾渊时离开的方向，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砸在地上。

这是顾渊时第一次为别人对她用罚。

不由地，颜念芙想起小时候。

每次被宫里的人欺负时，顾渊时总会从天而降。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却愿意抱住脏兮兮的她，紧紧护在怀里。

一次又一次的承诺：“念芙别怕，我会保护你。”

因为顾渊时，她的世界才有了光。

可如今，那个发誓会保护她的人。

却为了别人的随口一句话，将她孤零零的扔在雪地里……

雪越下越大。

颜念芙跪了整整一夜，身上的积雪都快要压弯她的脊背。

直到天际泛白，顾渊时身边的高总管才带着颜念芙的贴身婢女阿宁过来通报。

“陛下口谕，国师为皇后宫殿选址有功，免去责罚。”

颜念芙心口微刺，深深叩首：“谢陛下。”

阿宁赶忙上前，搀扶颜念芙起身。

碰到颜念芙的那瞬，阿宁都忍不住惊呼：“国师你还好吗？你身上好冰！”

颜念芙强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白着脸摇头。

她几乎全身都倚靠在阿宁身上，一步一步的往繁星殿挪动。

与高总管擦肩时，他多嘴了一言：“君臣有别，还望国师大人慎言慎行。”

颜念芙听完，心口又被重重一击。

嘴角溢出苦涩的笑：“多谢公公的好意，念芙知晓。”

话落，她依靠着阿宁走向大雪之中。

大雪落在脸颊化成冷水，像是流进骨髓。

她步伐缓慢，只觉偌大的皇宫，竟无一处是她的归宿。

愣神间，她竟领着阿宁走到了冰湖处，而对面正是那满院的红梅。

只是如今，红梅已不复存在。

一瞬间，心口一滞，又是重重一捶。

正欲离开，远处亭廊中竟响起沈婉歌娇俏的声音——

“渊时哥哥，多亏你当年的筹谋，这才让颜念芙代替婉歌甘心入宫学艺，不然婉歌就不能嫁给你了！”

这话，如雷鸣般在耳边炸响。

颜念芙脚下踉跄，不巧正好踩中脚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

前方的顾渊时和沈婉歌回过头来。

三人相对——

颜念芙脑海如雷轰顶，下意识转身要逃。

不料一退，竟直直掉进了身后冰冷的湖水中！

第5章

“国师大人，小心。”

幸得身后的阿宁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整个人都掉落冰湖中。

还未回神，顾渊时带着沈婉歌俨然朝她这边走来。

颜念芙心中一颤，连忙跪下行礼：“陛下万安，皇后殿下万安。”

顾渊时微微垂眸看着她，声音淡淡：“国师大人怎会在此？”

颜念芙指甲猛地掐进掌心：“臣……路过正要回星宿阁。”

顾渊时没再出声，一双眼眸却沉得发黑。

颜念芙跪在雪地里，装作如常，眼睛却不敢看他。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放松下来。

无力和疲惫瞬间席卷了全身。

眼前一片昏花，她重重往后倒去，陷入黑暗……

昏迷间，颜念芙做了个梦。

她又一次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少年，从尸山血海里救下她。

牵起她的手，温润如玉的对她说：“你愿意进宫学艺吗？”

少年眼眸宛如灿若星辰。

那是颜念芙此生见过最让人蛊惑的眼睛。

可下一秒，画面一闪，变成了沈婉歌在她耳边轻蔑嘲笑——

“颜念芙你在期盼什么，渊时哥哥是为了我才让你进宫，你什么身份，不清楚？”

钻心的疼痛立刻遍布全身。

颜念芙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额头布满冷汗。

她缓了好久，才渐渐平复。

环顾四周后，不由得露出一个又苦又涩的笑容。

十岁相遇救她于危难，又给予她无上荣耀。

如若不是顾渊时，颜念芙早就死了。

如今，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

颜念芙满心苦涩的起身，来到星宿阁内。

这里供奉着大楚国的历代国师老祖。

每每颜念芙思绪烦乱之时，她都会到此处点香叩拜，祈求平静。

按照往常步骤，她点上三注清香，虔诚的拜了三拜，接着将香插进香炉。

不料，衣袖拂到台面卦筒，一支签卦就直直落在脚边。

她弯腰去捡，就见竹签上写着上艮下坎。

是下下卦。

心咯噔一下，颜念芙莫名不安。

她赶忙将竹签卦重新放回，喃喃低语：“这卦是弟子不小心碰到，还望祖师爷们见谅。”

可心头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沉沉的，堵得慌。

颜念芙忍不住，为自己捏诀算了一卦。

未想，竟依旧是大凶的坎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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