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记忆越暖,此刻就越疼。 沈楚月收回向外的视线,她捂着帕子咳了又咳,血透过帕子,沾得她满手是血。 楚鹤汀拿出干净帕子帮她擦血:“还要见他吗?” 沈楚月缓了良久,才抬手颤抖着从头上拿下羊脂玉簪,递给楚鹤汀,哑着嗓子央求。 “楚神医,你能帮我把这个簪子给他看吗?就说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一定会来的。 说完这话,已经耗尽了沈楚月的力气,她靠在轿子上疲惫缓着。 楚鹤汀抿唇接过簪子,他不认为这簪子能带来傅长暮,这七天,他派过去解释的人全部吃了闭门羹。 但眼见着沈楚月奄奄一息,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楚鹤汀穿过人群,公然挡在了傅家的大门前。 在傅长暮的冷脸下,将羊脂玉簪递出:“你不能娶朱玉香,之前沈楚月失踪,就是朱玉香设计的。 “沈楚月要死了,她叫我把这簪子给你,你跟着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傅长暮却冷笑一声,拔刀刺向楚鹤汀:“你少妖言惑众!别以为你给宫里的贵人问诊,我就不敢动你。” “沈楚月若真有脸,就亲自来对峙,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将私情颠倒黑白!” 不远处,这一字一句尽数落入沈楚月的耳朵。6 她眼眸震颤,脸色愈发惨白。 傅长暮明明曾经承诺过,拿出羊脂玉簪,他无论在做什么,亦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会来见她。 为什么现在又不算数? “呕——” 鲜血连续呕出,忽得怎么也止不住。 脑海也变得昏沉,隐约间,突然谁在喊—— “沈楚月!醒醒!” 她睁开眼,对上楚鹤汀担忧的眼神。 “我马上带你回医馆,说不定还有法子……”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楚神医,你已经尽力了,我当初不过是在冬日里给了你一根人参,所谓的救命之恩,你早就已经还给我了……” 她的双瞳逐渐泛灰,显然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说这话,可她的目光却怔怔望着傅府的大门。 那里,傅长暮正抱着穿着凤冠霞帔的朱玉香,一步一步走进府。 “滴答,滴答” 无数的血泪不断涌出,渐渐地沈楚月的视线都变得红色的一片。 可她还是看着那边,声音明明很轻,却字字泣血—— “我少时曾读到兰因絮果,总觉得可惜,可如今……原来年少情深真的会走到相看两厌。” “成婚三年,我爹娘问斩,他不过护了我一年,就初心负尽!” “……真是个笑话啊。” 话落,她的三千青丝竟然寸寸发白! “别说了!” 楚鹤汀擦着她唇边的血迹,却怎么都捂不住。 她的唇,她的眼,她身上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的鞭痕,竟然全都在流血! 鲜血浸透衣裳,甚至染红了楚鹤汀的胸口! 行医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到底是怎样的悲伤? 却见沈楚月摇了摇头,忽得伸手抓住他:“楚神医,你能不能……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楚鹤汀握着她颤抖的手,忙应下:“你说。” 沈楚月再次看向大门,那里已经没有傅长暮的影子。 府邸里外却热热闹闹,都是捡钱,说着讨喜话的百姓—— “百年好合!” “锦瑟和鸣!” “子孙满堂!” 沈楚月的眼中一点点积聚着恨意:“我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他面前,要他看着我的伤痕,要他一辈子记住,是他和朱玉香逼死了我!” “你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毁了你最后的体面!”楚鹤汀惊怒。 沈楚月却死死抓住他:“这是我最后的遗愿……求你了……答应我!” 楚鹤汀凝着她嘴角不断涌出的血,他悲恸地哽住嗓子。 许久,才艰难开口:“好。” 话音一落,沈楚月的手就缓缓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可到死,都没闭上泣血的泪眼。 第9章 傅府花厅。 周围敲锣打鼓,高朋满座,十分喜庆。 傅长暮的脸色却很差,他满脑子都是楚鹤汀手中拿得羊脂玉簪。 他和沈楚月的定情玉簪,她怎么能交给别的男人? 可愠怒中,却又夹杂着一股莫名不安。 “傅大人,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媒婆催促,傅长暮只好压下心思。 罢了,既然沈楚月都叫楚鹤汀来了,她肯定也会来的。 等她来了,他们再好好言说。 很快,锣鼓声中,傧相喜气洋洋高声道:“一拜天地……” 傅长暮身子一僵,他其实不想拜,可看了一眼门口,他特地让人清出了一条路,能毫无阻挡看到门口来往的人。 可沈楚月还是没来。 倒真的沉得住气。 他冷着脸拜下去。 “二拜高堂。” 傅长暮又是一拜。 周围都是宾客们的道喜声,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冷,耐心已经快要用完,沈楚月怎么还不出现? “夫妻对拜。” 朱玉香比傅长暮先一步弯下身子,这可是她等了许久的时刻,傅长暮终于要属于她了!7 可是突然间,厅堂内像死一般寂静。 朱玉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直起身。 只听傧相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道:“傅大人,您怎么不拜?” 傅长暮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在等沈楚月。 沈楚月那么傲气的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 她肯定会来大闹一番,哭着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周围的宾客也察觉到不对劲,纷纷议论起来:“傅统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拜?” “刚才楚神医不是来了吗,傅统领大概是想到了沈氏,心情不好。” 朱玉香指甲紧紧掐住手心,沈楚月,又是沈楚月! 她有完没完啊?是不是非得叫人把她杀了才行? 突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傅长暮一下子看过去,是沈楚月吗? 然而他的心从上升,一下子坠到谷底—— 是楚鹤汀。 只是,他的身上都是血,殷红的一大片,看着莫名渗人。 傅长暮心中的不安加剧,他面色阴沉地看向带血的楚鹤汀:“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沈楚月呢?” 楚鹤汀面无表情地看向傅长暮:“沈楚月在你书房等你。” 傅长暮闻言,冷笑一声:“故弄玄虚,我就知道她不会看我娶别人。” 说完,就毫不犹豫迈步离开。 朱玉香掀开盖头,满是不甘喊:“傅长暮,你当真要扔下我在这不管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傅长暮却头也不回,径直走向书房。 楚鹤汀此时明白,傅长暮根本没那么想娶朱玉香,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让沈楚月服软。 被这么个男人绝情又偏执爱上,难怪沈楚月那么痛苦…… 擦肩而过之际,他冷嘲了一句:“傅长暮,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希望你待会不要后悔。” 傅长暮脚步顿了一下,冷眼扫向楚鹤汀。 但什么都没说,挥袖快步走向书房。 不知道是jsg不是被楚鹤汀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影响,他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剧烈。 想见沈楚月的心也越来越急切。 脚步不断加快,终于走到书房。 武功高深,骑废汗血宝马都不喘气的人,此刻却气喘吁吁。 他急切推开房门:“楚月,你……” 下一瞬,他的心却被撕裂—— “不——!!” 只见沈楚月荡吊在房梁上,睁大双眼看着他,满身不堪入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