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沈云瑶回家之前,她常常对我说的话。 可如今,她再也不会说这句话了……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我听见沈云瑶柔柔开口:“娘亲,我听说找人成亲冲喜,把病气渡过去,姐姐就会痊愈。” 娘亲没说话,一个丫鬟也附和道。 “夫人,这冲喜之事奴婢也曾听说过。只要将大小姐与人配了婚将病气渡过去,便能痊愈了。” 我意识到了沈云瑶要说什么,疯狂想要阻止。 可声音却像是锦缎一样卡在喉间,什么都说不了。 着急间,我听见娘亲哑声问:“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又有谁肯娶了她?” 下一刻,沈云瑶如恶鬼般的声音砸在我的心上。 “冥婚便好。” 第4章 冥婚!? 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张开嘴阻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到娘亲的声音:“那便这么办吧。” 这一刻,我心在不断下坠,扯得五脏六腑生生的疼。 我想问问娘亲,我也曾是你如珠如玉般养大的女儿啊,我也叫了你十六年的娘亲啊……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我嫁给一个死人? 可是这些话我说不出来,我也哭不出来。 突然,一声推门的巨响传了进来。 “冲喜?可笑!找一个死人,是冲的哪门子喜?” 是裴景禾。 他的声音阴沉至极,将‘死人’两个字咬得无比有力。 瞬间,我像是握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升起无限希望。 希望他是救我的…… 娘亲苦笑:“王爷,除了死人,谁还愿意娶个活死人做负担呢?” 原来我在娘亲心目中,是负担…… 裴景禾的声音带着威压:“她也曾是本王的未婚妻,若去配了冥婚,本王颜面何存!?”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跌落谷底,没想到裴景禾,只是不想丢了脸面而已…… 思绪沉浮间,我竟又昏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内一片寂静。 娘亲他们都离开了。 我呆呆地放空思绪,脑海里回荡的却是娘亲和裴景禾那一句句无情的嘲讽。 这时,我听到了有人悄悄打开门的声音。 “小姐,对不起,小水现在在外院做活,好不容易打点好院子里的人,才能来悄悄来见你一面……” “小姐,小水就几日不在,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听着小水的话,满腔的委屈再一次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因为我,小水不会被派到外院,做最苦最累的活。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为我按摩的手指都长出了茧子: 她哭着,一滴滴泪掉在我的肌肤上:“我家小姐明明这么善良,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呢,老天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看呢……” 我的鼻尖瞬间酸了。 自从我跌落悬崖后,我的哥哥,娘亲,未婚夫,都觉得我是个负担。 只有小水费尽心思想救我。 这二十多年,我的亲情爱慕都像个笑话……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小水按摩的力道消失了。 只听见一声闷哼,小水没了声响! 接着,一道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真不愧是相府大小姐,都病成这样了还是这么漂亮……” 这一瞬间,我彻底僵住了。 相府的后院,怎么会有陌生男人! 他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粗糙的手掌不断滑过我的身体。 那种黏腻的触感瞬间让恐惧占满我的大脑。 我想挣扎,想喊救命。 却只听见男人的嘿嘿笑声:“虽然是个死的,但是小爷不介意。”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响起。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就在万念俱灰时,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姐姐,我来给你送……” 啪——! 先是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而后是沈云瑶的尖叫。 “啊!救命啊!来人!来人啊!” 我还没来及感受到劫后余生的欣喜,就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 我听见裴景禾的质问:“怎么回事……” 下一刻,沈云瑶娇弱的声音定下我的罪:“景禾哥哥,这是那天绑架我和姐姐的山匪!” “姐姐……竟然和绑架我的山匪有勾结……” 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用尽全力摇头想要否认。 可周遭却只有一片寂静,我知道,这是众人都信了。 这一刻,比死还难堪的羞辱涌上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心一横,狠狠对着自己的舌尖咬了下去—— 第5章 舌尖涌上剧烈的痛意。 我满口血腥味,只希望能有人看到我的变化。 然而我只听到了砰砰的磕头声,和小水的求饶:“王爷,我家小姐是冤枉的!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但不等小水把话说完,山匪嗤笑声就在房间里响起:“我和知欢早就定下了终身,你一个丫鬟能知道什么?” “实话说了吧,那天也不是绑架,而是我和知欢约好私奔……” 这时,裴景禾的怒吼声响起:“够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眼里满是泪水,我想要告诉裴景禾。 我没有和想别人私奔,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我只听见裴景禾怒到极致的声音。 “给本王把这个山匪带下去!至于沈知欢的过错……”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便由她身边这个丫鬟来受过!” 接着,我就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他们把山匪和小水都带了出去。 院中传来了沉闷的棍棒声。 隐隐约约,我还听见了小水呼痛声。 她说:“我的小姐……是被冤枉的……” 我浑身都在发颤,恨不得那棍子是打在我的身上。 裴景禾没走,但却对我嘴角的鲜血视而不见。 他的声音更是泛着无限的寒意:“一想到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妻,我就觉得脏。” 一个‘脏’字,仿佛彻底将我钉在了耻辱柱上。 可脏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啊…… 绝望在我的心脏里一寸寸扩散,我想到了过去。 小时候,我家开办家学,朝中许多大员都把小辈送到我家开蒙。 有次,尚书家的公子污蔑我在考试时作弊。 种种证据指向我,就连夫子都信了那人的话。 但裴景禾却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他为了我,不顾礼教顶撞夫子:“夫子不经调查便定了知欢的罪,简直妄为人师。” 那时候,他愿意站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我。 而如今,他甚至不肯听任何辩解,便判了我死刑。 我听着他拂袖离去的脚步声,只觉得万念俱灰。 屋外,棍子打在还打在小水皮肉上,闷声作响。 屋内,我的嘴角满是鲜血却无人在意。 我想,要是我能在这个时候一头撞死就好了。 这样就能证明我的贞洁和清白,小水叶不会同我一起受苦。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拍打声终于停了。 我听见有人走进来,将我抬起。 他们说,要将我和小水丢进西南角的破院里。 那个破院我知道,府中做错了事情的下人就会丢到那里,自生自灭…… 但对于我和小水来说,反而是净土。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破院看我和小水。 我还是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每天听院外热闹的声响。 丫鬟婆子们经过,议论着沈云瑶和裴景禾的婚事,说他们是天作之和。 所有人都忘了,丞相府还有一个我。 只有小水,被打得奄奄一息,却还要每日拖着病体照顾我。 我听出来她的脚步声变得一轻一重,听见外面的人叫她瘸子。 我只觉得心头的每一寸肉,都在被言语凌迟着。 这时,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停在我的身边,我听见小水对我说:“小姐该喝药了,我听郎中说这药最治……啊!” “嘭”的一声,夹杂着瓷器摔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哥哥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装的病还喝上药了?” 我却没法理会,只想知道小水怎么样了? 但我的哥哥却不放过我:“沈知欢,你就这么饥渴吗?装病躺在床上还要偷人!?” 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心尖,我的哥哥,总是从不吝啬用最坏的想法来猜忌我。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落在了我的发间。 “既然你喜欢装死,我便成全你,免得你再水性杨花,坏了我沈府的名声!” 我感受到哥哥略带寒凉的手落在我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 喉间被捏碎的痛让我明白,我的哥哥,要杀我…… 第6章 哥哥掐在我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用力。 我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痛的死亡的压迫如山。 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些希望,不如就这样死在哥哥手里…… 毕竟小时候,他是真的疼过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小水惊恐的声音:“大少爷!不要!” “一个贱婢,也敢管我!?”哥哥低吼着,又是一声猛踹的声音。 我听见小水的闷哼,心疼的眼眶直泛酸。 如果不是被我连累,小水不会这么频繁的受伤。 我忍不住难过,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这时,哥哥捏着我的手仿佛被烫了一般,猛的松开。 “你还有脸哭!沈知欢,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随后,是哥哥急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大口的空气灌入我的身体,我没死,但现在活着对我来说才是的煎熬…… 我听见小水艰难爬起来,重新给我煎了药。 但如今,我已经喝不下了。 本就靠米浆汤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