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再拦我,我一定不和你杠上,一定乖乖地让你先走。” 他喊得很大声,几乎整条街都能听到。 什么叫坏? 这叫坏! 坐实他赵亦显仗着身份有意挑衅,咄咄逼人。 不仅咄咄逼人,还硬逼着堂堂内阁大臣的儿子下跪求饶。 马车里。 赵亦显狠狠砸了几下车壁。 近侍一听,忙催促道:“快走,快走!” 没有热闹可瞧,人群一哄而散。 散去的人群中,有两个灰衣人一边牵着马,一边低声交谈,正是步六和他的属下张奎。 张奎想着刚才那一出,叹道:“老大,这个傅大人有点意思啊!” 何止有意思,简直就是能屈能伸,有勇有谋,把一场本该剑拔弩张的冲突,化解于无形。 不仅如此,他还极为巧妙地将了赵亦显一军,让赵亦显看上去占了上风,则实惹了一身骚。 “狗东西的,真他娘的合老子胃口。” 步六低低笑出声。 第五百七十七章故事 青石路上,一人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追。 “傅承宇,你知道不知道一件事?” “不想知道。” ![]() “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赫昀快跑几步,一把按住夜知扉的肩,“小爷我认定你了。” “可千万别。” 夜知扉掀开他的鬼爪子,“我对你没兴趣。” 赫昀再次按上去,很用力,逼得夜知扉不得不转过身。 “认你做我兄弟,能做我赫昀兄弟的人,天底下没几个。” “所以呢?” “你很荣幸。” 夜知扉被他不要脸的样子,逗笑了,“是啊,我多荣幸啊,你能放开了吗!” “不能!” 赫昀更不要脸了,“今儿个你到哪,我到哪,跟是跟定了。” 滚! 三爷我就不能让你跟! “赫温玉,干点正事成吗?” 夜知扉神色一敛,口气严厉起来。 “赶紧回去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爹,万一明天御史台真有他的奏章,你们父子俩今晚还能想想说辞。” 赫昀知道这话一万个对,但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舍不得。 这人刚刚那护他的样子,简直戳到了他的心里,到现在这颗心还砰砰砰直跳呢! “那一会你去哪儿,回头我再来找你。” 夜知扉急着赶去好汉楼,没功夫和他废话。 “找什么找,今儿夜里我巡逻。” “我陪你一起啊!” 夜知扉头都大,顺溜嘴道:“祖宗啊,你饶了我吧!” 祖宗? 他叫我祖宗? 赫昀魂都飞出去了,飞到了九天之上,半天,呆滞的眼珠子才转了一圈。 回魂了。 一抬头,他傻了:“人呢,我承宇人呢?” “爷,三爷早走了,咱们也回吧!” 是要回。 回去先到爹面前告一状,就说他宝贝儿子被欺负了! 赵亦显,今儿这笔账小爷我先记下。 路长着呢,咱们往后走着瞧。 …… 好汉楼,顾名思义是好汉吃饭喝酒的地方,四九城的武将,都喜欢上这里来。 夜知扉刚进门,就见张奎等在门里。 “傅大人,请!” 包房在三楼,步六一身普通装扮,已经在喝茶。 桌上八个菜,两坛酒。 夜知扉走过去,笑道:“看来步将军心疼我。” 步六放下茶盅:“这话怎么说?” “我这人就一坛的酒量。” 步六指了指地上,地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六坛。 夜知扉掀袍坐下:“看来步将军今儿个是想我醉死在这里。” 步六朝张奎看了一眼。 张奎退到外间,把门轻轻掩上。 步六把茶盅放下,“屁话少说,就说喝不喝!” “喝之前先……” “你们这种世家弟子,就是喜欢叽叽歪歪,做事一点都不……” 不什么? 步六说不下去了。 一块青色的布条,出现在他眼前。 步六瞳仁一缩。 他把小畜生扔到北司时,小畜生身上就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 这一趟进京,除了和傅三爷不醉不归外,另一个目的也是想打听打听那小畜生的情况。 他本来打算酒过三巡再开口,不曾想夜知扉直接就扔一块布条过来。 “人还活着,一天三顿饭,两次过堂,暂时没挖出什么东西,所以锦衣卫还在往深里查。” 夜知扉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六”字。 “有人想往这人身上引。” 六就是他步六。 徐念安是他步六的义子,哪怕他第二天就上了请罪的折子,还是被某些人给盯上了。 步六暗道不好。 这也正是他担心的。 夜知扉拎过一坛酒,倒出两碗,自己拿起其中一碗,仰头先干了。 “喝了酒,步将军就当我下面说的是酒话,酒话可听,可不听。” 步六疑惑地看着他。 “不知道步将军可曾听说过锦衣卫十八酷刑?” 夜知扉:“我见识过,每一种都让人生不如死,就算是铁打的骨头,都没有用。 他在里面没有吃苦头的原因,全靠着那八十棍子先垫着,北司的人怕把人弄死,下手收敛着。但总有收敛不了的那一天。” “往下说!” “按理,他当兵的出身,应该是条汉子,再加上我的人在暗下帮衬着,是能熬过去的。” 夜知扉话锋一转:“怕就怕他不是条汉子。” 步六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人一旦贪生怕死,保不齐为了活命,有时候会说一些违心的话。” 夜知扉脸往前凑近一点,直视着步六的眼睛。 “尤其是在被有心人引诱着,或者被许诺了一些什么好处的时候。” 步六看着夜知扉瞳仁里自己的倒影,沉默片刻后,把青布往袖子里一塞,端起碗。 “傅兄弟,干一杯如何?” “好!” 碗碰到一起,两人仰脖,烈酒顺着喉咙往下流,腹中像火烧一般。 连干三碗,夜知扉只觉得头有些发晕,忙摆手道: “不能喝得这么猛,得吃点东西垫垫,否则这一坛就能把我弄趴下。” “你吃,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如何?” “我这人,最爱听故事。” “永和三年,皇上派郑玉将军出兵平定大齐……” 带兵打仗的人说起故事来,就四个字干脆利落。 故事很简单。 永和三年的步六,是郑家军中一个只有短短三年兵龄的小兵。 他有个义兄叫徐安。 进攻大齐皇宫时,遇到一波弓箭手。 一只长箭朝步六射来的时候,是徐安一把扑过来,自己吃了那一箭。 徐安临死前,把家中妻儿老小托付给了步六。 徐念安就是徐安的独子。 步六不仅认了徐念安做义子,还把徐家人都接到自己家里养着。 徐安的爹娘没几年就走了。 徐安的妻子没有再嫁,守着儿子过日子。 “寡母多溺爱,小畜生被他娘宠得不成样儿,每次我想教训,他娘就提起他亲爹来。” 步六脸上说不出的痛苦。 “我手里的鞭子就无论如何也抽不下去。” 夜知扉回想起在玉笙楼里,徐念安对步六言语中的放肆,皱眉问道: “将军可曾娶妻生子?” “一妻二子。” “家中谁主内?” “发妻主内。” “发妻和徐念安母亲的关系如何?” 说起这个,步六简直心力交瘁,苦不堪言,一口气连干了两碗酒,才开口道: “当初,义兄的父母是想把念安的娘配给我的,我没同意。” “为什么没同意?” “心里有喜欢的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冒险 短短一句话,夜知扉立刻就明白了徐念安对步六的恨,从何而来。 十有八九是受他亲人影响。 “徐安死的时候,他儿子几岁?” “不到三岁。” “所以将军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是。” “三岁看到老。将军觉得他是硬骨头,还是软骨头?” 步六半晌没吭声。 夜知扉也不去催他,自顾自吃了一口菜。 他今儿这一番话,不是随口说的。 那天和蔡四喝酒,他问起徐念安的事,蔡四一脸的不屑。 说堂堂步六,怎么教养出那样一个窝囊废,刀子还没割过去呢,就嗷嗷叫得不行了。 真是怂货一个! 接着蔡四又像是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再怂,也是步将军的义子,这几日给这小子送吃的人不少,多半是冲着他义父的面子去的吧。 夜知扉听出一身的冷汗。 锦衣卫府这个地方水很深,每个锦衣卫的背后都藏着人。 指挥使冯长秀的背后是皇帝; 南镇抚司杨一杰的背后是汉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