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A- A+ 沈嘉楠茫然的站在街上,不知该去往何处。 这时,身后传来尉迟文的声音。 “站在这里做什么?” “阿文。” 沈嘉楠轻唤一声,一抹凉意飘在脸上,她低声问:“是不是下雪了?” “嗯。” 尉迟文应了一声,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没有焦距的双眸,心底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嘉楠伸出手,一抹冰凉落于手心,不过瞬间又消失不见。 她勾唇一笑。 “一定很美吧?真可惜……” 尉迟文不想听她说这些话,急忙打断她:“不可惜,以后会看见的,我每年都陪你看!” 沈嘉楠没说话,他便问:“你跟沈香菱说了什么?” “只是让她好好对九爷。” 又是尉迟文,尉迟文心里不高兴,说话也闷闷的:“他又不在乎你,你又何必……” 他话还未说完,沈嘉楠摇了摇头。 “九爷从小性子高傲,最是受不得欺骗,若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直在骗他,肯定会很难过。” 他一难过,自己就忍不住心疼。 既然沈香菱已经欺骗了尉迟文,就让她一直欺骗到底吧。 尉迟文没再说什么,护着她到了义善堂。 叶卿羽替她把脉后,眉头深锁:“嘉楠,你现在感觉如何?” “除了看不见,没有别的感觉。” 沈嘉楠的声音平静,像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感觉一样。 但她其实很痛。 五脏六腑在痛,筋脉在痛,骨头在痛…… 她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没有必要再让阿文他们担心了。 叶卿羽没有再问,而是让她好好的休息。 门外,尉迟文惶恐伤心不已:“叶卿羽,她是不是……” “是,就这两三天了。” …… 之后两天,沈嘉楠的症状愈发严重。 她整日整夜的咳嗽,更是时不时的咳血,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她不怕痛,却怕黑。 以前,她在外流浪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黑夜。 夜里没有被子,只有寒冷,她和别的乞丐睡在破庙里,沈刻担心着山里的狼会扑过来吃了他们。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嘉楠能听出来,那是尉迟文的脚步声。 他怎么会来看她?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奢望。 奢望能在她爱的人面前离开人世…… 尉迟文走进厢房,便见沈嘉楠靠在床上,屋内却没什么药味。 “九爷。” 她嗓音轻柔,让尉迟文突然回忆起初见时,小女孩软软蠕蠕的样子。 但他很快收回思绪,冷声道:“香菱的腿已经治好了。” “挺好的。” 沈嘉楠低喃一声,本就无神的双眸更加死寂。 她望向窗外。 唯有如此,才能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眼睛。 尉迟文微微蹙起眉心:“你那个情哥哥呢?怎的不陪你看病?” 沈嘉楠一怔,随即自嘲一笑:“可能如你所说,世间无人会爱我吧?” 她不想让最后的亲人目睹她死亡的惨状,等她死了,哥哥迟早也会知道的。 尉迟文沉默一瞬,随后将一封请柬扔至她手里。 “我要娶香菱了。” 沈嘉楠心口一阵抽痛,随后便蔓延至全身。 良久,她才恍惚的道出这两个字:“恭喜。” 尉迟文紧紧蹙起眉心,觉得今日的她格外的不对劲。 他忍不住问:“你身子怎么回事?” “寻常的风寒罢了,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 尉迟文只觉得自己方才像是着了魔,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此时,在外坐诊的叶卿羽只觉得心口一跳,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他立刻跑进房间,看到的就是不停咳血的沈嘉楠。 “嘉楠!” 他惊呼一声,连忙取出一颗药喂进她的嘴里。 但此时的沈嘉楠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 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请柬,嘴唇一开一合,鲜血止不住的溢出。 “我祝他们白……白头……” 偕老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她的双眸便彻底归于沉寂,唯有那只攥着请柬的手还在用力。 “嘉楠——!” 三日后。 尉迟文身穿喜服,骑在马上。 他的身后,是八抬大轿,里面坐着的是从沈家出嫁的沈香菱。 接亲队伍吹着喜乐,一路都热热闹闹的。 但尉迟文有些恍惚。 他想起五年前和沈嘉楠成婚的时候,只是命人用一顶小轿子将她从沈家接到城主府,自己并未去迎接。 他不知自己怎的会想起她,但他告诉自己,不该再想。 队伍行到十字长街,突然,一阵凄凉的唢呐声压过喜乐。 尉迟文回神望去,是一只送葬的队伍。 一红一白狭路相逢。 这边是红衣送嫁,那边是白衣送葬。 渐渐的,尉迟文身后的喜乐停了下来,而送葬的队伍还在吹着。 无人说话,红衣和白衣在凄厉的唢呐声中擦肩而过。 写着囍字的红牌和写着丧字的白幡相遇的那一刻,尉迟文看清了送葬队为首之人。 竟是尉迟文和叶卿羽。 尉迟文捧着灵位,空洞的视线也定在了他身上。 尉迟文的心里突然升起巨大的惶恐。 他翻身下马,看清了那灵位上的几个大字。 ——沈嘉楠之灵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