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最先回过神来,掏出一个瓷瓶凑近沈瀛鼻下。 沈瀛的急喘竟渐渐平缓下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太医在内殿诊治。 殿外,魏玉汝充血的双目死死瞪向秦钰:“靖安将军意图毒害陛下,来人!将其拿下!” 秦钰冷笑:“太后以为,臣会毒害您吗?” “将他压下去!”魏玉汝决绝转身,唯恐他再口不择言。 “谁敢?!”秦钰周身杀气乍现。 宫人们踟蹰着不敢上前。 秦钰逼近魏玉汝,举起手中瓷瓶:“此药是用来治发物急症的,既然有效,则说明陛下也有此病。” 魏玉汝一怔。 就见秦钰逼近她身前:“那家做糖葫芦放桃干,整个皇室中,吃桃会引发急症的只我一人,陛下他……当真是皇兄的孩子吗?” 魏玉汝的心颤了颤:“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这时,太医走出。 秦钰抢先开口:“陛下如何?” 魏玉汝脸色一白,却听太医说。 “时下天寒,臣听闻陛下曾在御花园逗留玩雪,应是乍进到过于温暖的殿内引发的喘疾,稍作调理即可,太后与将军不必忧心。” 秦钰下颌紧绷。 他没说话,半响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太医才终于如实相告。 “太后娘娘,陛下是因为吃了某种发物引发的急症,一切以陛下安危为重,臣会守口如瓶。” 魏玉汝赏过太医,疲惫的靠在榻上:“夙夜。” “属下在。”夙夜悄无声息的来到内殿。 魏玉汝按了按眉心,精致的妆容都难掩病态:“此事万不可叫秦钰知道。” 夙夜眼中满是担忧:“是,太后,您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再过五年,瀛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魏玉汝嗓音轻软,“哀家也能放心了……” 可翌日。 沈瀛就被人诱哄着,私自赦免了御史及其全族。 魏玉汝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御史堂而皇之的损了皇家颜面,却能安然无恙,皇室威仪何在? 沈瀛是个心软的孩子,只是这份善良……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百害而无一利。 更是将她们母子架在了火上烤! 魏玉汝支着额,眼底满是疲惫与失望。 “夙夜。”她语气中难得有了脆弱,“御史一家,便交给你了。” “太后宽心,属下定不负您所托。”夙夜垂眸,掩去其中的心疼。 翌日早朝,金銮殿。 “臣有事启奏!”大理寺卿走上殿前。 “御史满门一百七十余口,昨夜无声无息被屠尽,经仵作查证,皆是眉心中剑毙命,此等手法,应是消失多年的天下第一刺客追命所为!” 魏玉汝淡淡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秦钰锐利的眸光透过珠帘直直望向魏玉汝。 魏玉汝淡淡抬眸,这一局,是她赢了。 退朝后,御花园。 秦钰拦了魏玉汝的撵。 魏玉汝屏退左右。 “太后当真是心狠手辣,一百七十余口,一个不留。” 听得质问,魏玉汝不以为然:“将军可有证据?” 秦钰冷笑:“呵,你身边那名叫夙夜的侍卫,很不简单。” 他话音刚落,明黄色的身影眨眼从他身后冲到魏玉汝跟前:“母后,真是你做的吗?” 看清沈瀛眼中满是陌生与不解,魏玉汝心中一痛,其中利害不知如何与他明说。 “母后,你怎会变得这般可怕?” 沈瀛却已经当她默认。 他讷讷后退,就在魏玉汝举步走近之时,他转身便跑。 “瀛儿,你听母后说……” 才追了几步,魏玉汝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控制的向前倒去! 第四章 秦钰箭步上前,堪堪触及魏玉汝的袖摆,她的身子已然落入夙夜的怀抱! 二人视线相撞,一道盛怒,一道冷然。 “身为太后亲卫,保护太后是我的职责,我送太后回玉明殿即可,不劳烦将军了。”夙夜仿佛宣誓主权般,打横将魏玉汝抱起。 凝视着夙夜的身影走远,秦钰双拳紧握,危险的眯起眸子。 靖安将军府。 秦钰径直走入一处精美绝伦的院落。 此处是禁地,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足,包括虞音。 偌大的三层阁楼气势恢宏。 第一层是小院。 小院种满了魏玉汝喜欢的桃花,他曾幻想与她月下对酌,看她在花雨中尽情舞一曲。 第二层是卧房。 处处都是按着魏玉汝的喜好布置。 第三层是观景台。 府邸初建之时,他便想将雍景最美的景色尽数收入她眸中。 在此处呆到半夜,秦钰走出院落。 朝院外站着的管家冷冷吩咐:“将院门封了。” 管家面露不忍:“将军,当初为了建这个院子,您费了多少心思……” 秦钰沉声打断:“此处唯一的用处,便是让我将昔日的愚蠢铭记于心!” 看着下人在院门上钉满木板,秦钰眸色幽深。 他不后悔为她做的一切,只后悔爱过她。 玉明殿。 眼前一片黑暗,魏玉汝再次听见了那些声音。 “三小姐,方才打了她一拳,她昏死过去了。” 虞音甜美的声音响起:“做得好,将这位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好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道:“是,三小姐。” 无数双手拉扯着她,还有人在耳边肆意大笑:“我做山匪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不……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 “滚开!!!” 魏玉汝被生生痛醒,意识渐渐回笼。 她能清沈的感受到,金针刺了满头。 见魏玉汝眼神空洞的凝视着房顶。 夙夜无力的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 那年,秦钰拿下战功,启程回雍京与魏玉汝成亲之际。 虞音买通山匪劫走了魏玉汝。 纵魏玉汝拼死保住清白,他的母妃,仍要求将她赐死! 而秦钰,给了她一封退婚书。 为了活下去,魏玉汝怀着身孕设计扒上了先帝。 这才有了今日活生生的太后与幼帝。 一个时君后。 太医收了针。 宫人前来通报:“太后娘娘,靖安将军携虞三小姐求见!” 夙夜蹙眉,正要出声回绝,却被魏玉汝按下。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无事不会求见,传他们进来吧。”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隔着月亮门纱帘,两边都看不真切,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给太后娘娘请安。”虞音嗓音甜甜的,不用见人,便能感觉她在笑。 魏玉汝垂眸:“免礼。” 听得她虚弱的声音,秦钰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不劳靖安将军挂心,已经无碍了。”魏玉汝拔了拔中气,“不知将军为何事而来?” 秦钰顿了顿:“想请太后,为臣与虞音赐婚!” 魏玉汝呼吸一窒。 转念一想,秦钰已过而立之年,是该成家了。 静默半晌后,她强撑着平静开口:“哀家,许了。” 她已然没有力气再多说半句,示意夙夜送客。 听得她气若游丝的嗓音,秦钰甚至都顾不得她说了些什么。 他猛地打起纱帘,却见魏玉汝正温软柔弱的靠在夙夜怀中! 第五章 难得见秦钰如此失态,魏玉汝心中一震:“将军无事便请回吧,哀家会命钦天监为你们择一良君吉日。” 秦钰眸光寸寸冷了下去,生硬回了句:“那臣便,不扰太后雅兴了。” 他将雅兴二字咬的极重,足见其中意味。 魏玉汝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终是一句话也不曾对他说。 翌日。 魏玉汝带了沈瀛爱吃的甜心前去御书房探望。 想和儿子重修旧好。 却听一个老嬷嬷的嗓音自殿内传来:“陛下当效仿靖安将军这等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万不可同后宫中人学些阴狠毒辣的手段。” 魏玉汝一怔,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 沈瀛稚嫩的嗓音响起:“嬷嬷言之有理,朕分得清是非对错!” 心头猛地一痛,魏玉汝猛地推开殿门:“放肆!” “刁奴,不在行宫好好伺候太皇太后,竟敢跑来离间哀家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苏嬷嬷佯装镇定:“太后,奴婢受太皇太后之命前来照顾陛下起居,太后莫非是对太皇太后心怀不满?!” “少给哀家头上扣帽子!”魏玉汝眯起双眼,“将这刁奴拉去掖庭!” 宫人一拥而上。 嚣张的苏嬷嬷瞬时气焰全无,跪在沈瀛脚下哀求。 “陛下!陛下救救奴婢!” 沈瀛面露不忍:“母后……” 魏玉汝沉声道:“求情则免了,任由奴才骑到脖子上撒野,哀家还有何颜面做这个太后!” 亲见苏嬷嬷被拖走,沈瀛眼眶泛红:“母后,您为何变得如此残暴?儿臣不是皇帝吗?为何既保不住御史,也保不住苏嬷嬷?” 魏玉汝听得心酸不已:“母后是在为你荡平威胁!待你能独当一面之时,母后绝不插手朝中之事!” 再过五年……纵使沈瀛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也无能为力了。 魏 |